“唰啦啦...！”

甘淵的夜，涼意深入骨髓，水面升起濃霧，斷枝伴著孤月，送別了只身上路的少年。

袁霄駕著木舟，獨自穿行在霧中，身下木舟奇形怪狀頗為簡陋，只是他自扶桑斷枝上匆忙挖出的。

他的船槳也很不堪，是一截不知來歷的獸骨。但這些都不能阻止他離開，也阻止不了。

“我終是上路了，只是不知前路何在...！”

可他卻也有些迷茫，在寒夜中想起曾經的家，更因為前途未卜，不知該前往何處。

對這片山海來說，他不過是個路人，沒有什么來歷，沒有什么羈絆，連歸宿都不存在。

他不知前往何處，只能坐在木舟中沉默，任寒霜掛滿眉梢發間，良久也只能嘆息一聲。

“唉...關山難越，誰悲失路之人。”山海經也沒來由傷感起來，對于袁霄的心緒，它能理解。

不過它不能看著袁霄情緒低沉，出聲道：“宿主，何愁前路，你與我都在路上，走過去便好。”

不過它的擔心是多余的，袁霄只是一時消愁，莞爾一笑后便不再多想，更加用力地劃動起來。

“此地乃是大荒，到處都是異獸，離了甘淵我準備前往一處高山，就此潛心修行！”

袁霄計劃找一處深山老林獨自修行，既是為了躲避那條巴蛇，也是想修行積蓄力量。

大荒之間有無數異獸，有以形補形的加持，袁霄有信心假以時日必能崛起，無懼對方。

但山海經下一刻就反駁道：“不行，若那條巴蛇神通廣大，躲藏深山不亞于等死，應該前往海內。”

它言稱若是躲在深山老林中，一旦那條巴蛇有大神通能推算袁霄，沒有人庇護必死無疑。

它覺得袁霄該前往海內，尋找人族祖地，那里有大神通者庇護，就是巴蛇再強也能擋住。

“逗留大荒，不亞于林中伴虎！”山海經很認真，它很清楚袁霄可能沒有時間修行，非常慎重。

袁霄沉默，聽山海經這么一說，他也有些發怵，嘆息山海間居然有推算因果的神通。

“唉...走一步看一步吧。”袁霄思考半晌，最后也只能決定隨機應變，若是有機會就前往海內。

不過當務之急就是離開甘淵，袁霄沒有猶豫，手中獸骨船槳劃動地更加用力，飛速前行。

他的速度極快，木舟在甘淵上劃出漫長細線，穿行了數千里濃霧，僅是半夜就抵達了甘淵北岸。

這里是一片灘涂地，滿是各種水草與密林，密林在水岸邊連綿數百里有余，看上去蔥郁至極。

而灘涂上也全是各種動物的腳印，大量獸群臨岸棲息，袁霄跳下木舟，稍稍觀察便一頭扎進密林中。

“這里應該沒有強大的異獸棲居。”袁霄推斷這里沒有強大的捕食者，不然不會有這種生態。

只因異獸的領地意識很強，但凡它們占據的地方，不會出現成群結隊的獸群，而獸群也會選擇避開它們。

動物都是趨吉避害的，異獸若是占據了水源，它們便不可能在此取水，為了生存不會犯險。

“嗖...！”

深夜里袁霄在密林中奔行，他沒有什么特殊目標，只是想找一處視野開闊的高山停下。

一時間密林中呼嘯聲四起，這里雖然沒有強大的山海異獸，但卻有各種虎豹豺狼，袁霄驚到了他們。

“嗷嗚...！”

一只斑斕大虎在深夜被驚醒，發出了憤怒咆哮聲，可隨即就被袁霄只手按倒，大腦袋在地上動彈不得。

“好大一只老虎！”

袁霄有些驚奇，他的面前是條足有兩丈多長的大虎，但現在卻被他只手擒下，宛如家貓一般。

大虎想要掙扎，但任憑它如何用力都抬不起虎頭，袁霄身軀雖小，力量卻十倍于它。

不過袁霄也并不是饑餓覓食，只是因為衣物被毀，想要剝些虎皮遮羞而已。

“嗚嗚？”

似是察覺到袁霄眼中的殺機，斑斕大虎一個激靈，下一刻就趴在了地上，張口嗚鳴起來。

袁霄一愣，這個世界野獸的靈智，比他想得還要高，這頭大虎顯然是察覺到死期將至。

他不由沉默，想了想便緩緩抬起手掌，生靈不易，這只大虎低頭服軟，留它一命不算什么。

“嗷嗚？”大虎看著眼前人類抬起手掌，發出疑惑的叫聲，隨后便朝著身后退去。

它逃過一劫，見袁霄確實沒有動手之意，立刻轉身朝著林中躥去，眨眼便沒了蹤影。

袁霄沒有停留，繼續在山海經指點下筆直前行，他認準了北方，要一路北上。

路上袁霄采樹葉遮體，巴蛇袋被他用草繩栓掛在脖頸間，一邊走他還一邊在辨認各種野獸草藥。

“都是些尋常野獸。”

山海經看了許久，發覺這林中只有尋常野獸，雖然體型很大，但依然是凡胎。

林中寒霜凝結成露，密林迎來了清晨，和煦的日光照射在林中，開始讓林中霧氣升騰。

袁霄走在霧中，估算著自己的位置，發覺他應該已經處在密林外圍，四周野獸在大量減少。

且這里多了些人類活動的痕跡，袁霄在不少巨木上發現了被鑿擊的痕跡，像是弓箭留下的。

“確實是弓箭的痕跡，附近應當有人族存在。”山海經給出定論，它認為附近有人族聚集地。

而它話音剛落，袁霄就在一團灌木中發現一具尸體，一個身穿麻布長衣的人類尸體被他拖出。

“是個少年獵戶！”

袁霄看著尸體鐵青的面孔，那張稚嫩的臉讓他恍惚，對方有些年輕，不過十幾歲而已。

其頸部還留有一對血洞，泛著烏青赤紅的顏色，一看就是由毒蛇留下，以至于連野獸都不敢啃食。

他還遺落有一張獸角弓，十幾支羽箭，懷中亦有一張染血的羊皮，上面寫了好幾行袁霄不認識的血字。

“他死去多時，至少兩日了。”山海經惋惜，這個少年不過十五六歲，與現在的袁霄相仿。

但袁霄卻沒有糾結，他看著少年身上的衣物，稍稍思慮就開始脫下對方的長衣。

“你橫尸荒野，今日又借我一身衣物，我自然會讓你入土為安，不至于無人收尸。”

袁霄輕聲嘆息，他穿上了少年的衣物，從巴蛇袋中掏出一截獸骨，頃刻在地上挖出一口大坑。

他為少年安葬了身軀，順道堆土成墳，留下一道無字墓碑就此遠去，順手取走少年遺落的獸角弓。

不多時，袁霄便沖出了密林，只一眼便看到了連綿的高山，且眼前還有一條土路延伸到遠處。

袁霄沒有猶豫，這一刻踏上土路疾行起來。

他很想看看這個世界的人類是怎樣生活的，是否如他想象的那般，是否已經有了璀璨文明。

數十里外，古樸的村落中有炊煙升起，身穿麻布衣裳的人們日出而作，開始了又一天的操勞。

人群中一個七八歲的幼童沖出村落，迅速站在村頭的大青石旁，凝視著土路的盡頭滿臉憧憬。

“兄長他一定會回來的！”

下一刻迎著日光，少年自溫暖的晨曦中現身，如往日般背著獸角弓，讓站在大青石旁的幼童滿臉驚喜。

“兄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