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用的人。

怎么才算是有用？對什么有用？對誰有用？這段時間里，他時不時地會想這個問題。

他是個沒用的人。從小爸爸就這么說他。

真他媽沒用。

爸爸說這句話的時候的眼神他也記得清清楚楚。

他已經滿十八歲了。三個月前，他過了除他自己外再沒有人記得的十八歲生日。對于一個已經成年的人而言，應該要能養活自己。如果能養活得了自己，對他人有用或者沒有用，又有什么關系呢？養活自己并不困難，他吃得不多，需要的也不多。他雖然笨，但有力氣。

但那次意外之后一切就都不一樣了。那次意外之后，他拿到了一千五百塊錢，正好趕上妹妹的生日，他用那些錢，加上之前攢下的一些零花錢，給妹妹買了一個iPad mini。妹妹笑得很開心，他很久沒有看到妹妹那么笑過了。

如果說第一次是一場意外，那這一次，是他自愿的。妹妹明年就要上高中了，到時候他要送她一個大禮。他喜歡看妹妹笑。所以今天他們再次提出這件事兒后，他很快就答應了。

但他還是緊張。一滴汗從額頭滑下，滑過鼻尖，滴到鞋子上。

這可是冬天啊！

“快動手啊！”有人催促。

他抬頭看。從幾雙眼睛里看到了什么？不屑。嘲笑。他知道自己的頭又開始輕輕搖了起來。這么多年了，按理說他應該已經習慣了這樣的眼神，但為什么心里還是很難過？他不喜歡別人這么看自己。

他低下頭，看著手里握著的東西。

“快點啊?！庇腥撕暗溃安恍芯蜐L蛋吧！”

他心臟劇烈跳動。

他咬咬牙，閉上眼睛。努力在心里尋找叫作勇氣的東西。他想起妹妹的笑，這笑容帶給了他一丁點勇氣，他抬起手，卻在半空中停頓。要快，要在勇氣消失前落下去！

或許是錯覺，他聽到了一聲清脆的斷裂聲，像是瓷器掉落在了水泥地上。

他突然覺得胸口刺痛，呼吸困難起來。他張大嘴巴呼吸。

他看到周圍的人在肆無忌憚地嘲笑他。

我終究還是個沒用的人。倒地的那一瞬間，他如此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