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停的在家呆幾天,實在不愿意呆,去你二姐哪兒散散心,等大家都消氣了,拉英子一起吃頓飯,大家把話說開,繼續過日子唄,還能咋辦?”
杜建設打心眼里佩服姐夫劉大民,可能是跟他從小信任杜秋梅有關,家里這些人,他就服大姐,后來也服大姐夫劉大民。
“行,姐夫,我聽你的!”
“哎,這就對了!”劉大民高興的將杜建設拉起來,倆人一塊往回走。
院門口,杜秋梅拎著手電筒,正著急呢,看見劉大民,上來就擰住了耳朵,“你倆上哪兒了,打個電話打到這時候?”
“哎呦呦,疼疼疼!”
杜建設難得露出了一縷不易察覺的笑,沒言聲進屋去了。
杜秋梅看著弟弟的背影,扯著劉大民的耳朵往遠處走了走,這才松開,“這是咋啦?”
劉大民把事情簡單說了一遍,最后提到金英約杜建設明天一早去民政局辦離婚的事兒,“小兩口都在氣頭上,硬碰硬的話,很可能真就離了。我給呼機上的留言刪了,先瞞著建設,不行打發他去秋蘭哪兒住兩天,等金英那邊消了火,咱們再勸勸,沒準就好了。”
杜秋梅轉著眼珠想了想,也只能這樣,“你可把嘴閉嚴實了,先把他倆冷凍幾天再說。”
“還有個事兒,得打聽打聽。”
“啥事?”
“就是金英和那個小伙子的事兒。”劉大民道,“這件事始終是建設心里的坎,不弄明白,我擔心他即便現在不追究,將來也早晚得提起來,這就是個炸藥包,隨時都能把倆人炸飛嘍。我現在也不確定,金英提出離婚,到底是氣話呢,還是真的跟那小伙子有關。”
“要是真有關呢?”杜秋梅反問。
劉大民沉吟了片刻,語氣有些沮喪,“要真是和那個小伙子有關,這事兒還真有點兒麻煩。”
杜秋梅原地打轉,有些坐立不安,她的個性恰好和劉大民相反,凡事都喜歡往最壞處想,“金英要真是那樣的人,在一塊過真就沒什么意思,離就離吧,早一天晚一天的事兒!”
劉大民愕然的看著杜秋梅,怎么這話說起來輕飄飄的,完全不像自己媳婦的風格呢?
倆人進屋看了一眼老爺子,商量了一番之后,劉大民留下來陪著老頭,順便也看著點兒杜建設,杜秋梅回家照顧孩子。
劉大民躺在老爺子的搖椅里,搖啊搖,搖啊搖,沒幾分鐘就鼾聲如雷。
第二天一早,他早早的起來了,做好飯菜,熬好大骨湯,伺候老爺子吃完,又催促杜建設吃飯,杜建設窩在被窩里,煩躁的嚷嚷“不吃不吃,我不吃”!劉大民沒辦法,只好把飯菜放在鍋里,他木器廠還有活兒呢,不得不急匆匆的趕回家。
家門緊閉,杜秋梅沒在家。他沒在意,扭頭奔向木器廠。
可杜秋梅也不在木器廠,工人老宋告訴他,一大早就瞧見杜秋梅騎著自行車往鎮上的方向去了。
劉大民心里狐疑,杜秋梅去鎮上干嘛,咋都不跟自己說一聲呢?
他忙著和工人下料,也沒多想,差不多九點多的時候,老宋喊他去接電話,電話那頭是杜秋梅。
“大民,你去把我爹還有英子爹、還有建設都喊過來,一個小時之后我再打給你,我有非常重要的事兒要說,他們一個都不能少!”杜秋梅語氣粗重的說道。
劉大民還想多問幾句,那邊電話撂了。他預感到事情有點兒不對勁,急忙小跑著去喊人。
杜連山倒是沒說啥,溜達著就來了,杜建設是劉大民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差點兒翻臉,才生拉硬拽的拖到木器廠的。
最難請的還得說是老金頭。
老爺子一見劉大民就像見了仇人一樣,那股子勁,仿佛要撲上來咬兩口一樣。
如果不是杜秋梅下了死命令,劉大民才不愿意來招惹老金頭呢。
他好說歹說,磨了半個多小時,老金頭才中了激將法,跟在他身后來到木器廠,眾人圍坐在辦公桌旁,等電話。
老金頭和杜連山倆人,你看我別扭,我看你討厭,坐得很遠。杜建設窩在角落里,像是丟了魂一樣,無精打采的。劉大民在屋里走來走去,猜不透杜秋梅到底要干嘛。
電話終于響了,杜秋梅讓劉大民按了免提,然后道:“人都來了嗎?”
“來了來了,爸、建設,還有金叔都在呢!”
“好,我和英子在一塊兒呢。”
一聽金英在,所有人都來了精神,杜建設第一個奔到了電話旁,想說什么卻沒說出口,愣愣的聽著電話里的動靜,老金頭嚷嚷道:“兔崽子,你跑哪兒去了,老金家的人都讓你丟光了,你立刻給我回來,否則我打斷你的狗腿!”
杜連山皺著眉頭瞟了一眼老金頭,很是不滿。
“金叔,有什么話,回頭你和金英見了再說,我打電話給你們湊一塊兒,是有件要緊的事兒想聽聽你們的意見。”
大伙都憑住了呼吸,抻著脖子看著電話機。
“金叔、爸,還有建設,英子堅持要離婚,她現在就在民政局門口呢。”
老金頭翻著大眼皮,看了一眼杜建設,又看了一眼杜連山,“離就離,誰怕誰?”
“金叔,您老別說氣話,我已經勸了英子一早上了,打電話過來,是想你們也勸勸她,進一家出一家那有那么容易,所以想讓大伙都勸勸她。”
大伙誰也沒說話,杜建設的臉很難看,脖頸的青筋暴起,里面的血流跳動的很快。
“爸,你啥意思?”
杜連山這會兒倒是很平靜,敲了敲煙袋鍋,一邊塞煙葉,一邊慢悠悠的道:“我老了,管不了年輕人的事兒,離不離,還是看他們倆咋想的吧。”
他說完,掃了一眼杜建設,扶著煙袋鍋起身走了,那筆挺的背影帶著一股灑脫,卻沒人知道他內心的痛苦。
“建設,你呢?”
杜建設沒說話,劉大民用胳膊肘碰了他一下,“等著我,我這就去!”杜建設說罷,怒氣沖沖的也往外走去。
“建設……”杜秋梅在電話里喊,卻沒人應她。
“建設走了,也不知道是不是進城去找你們了。”劉大民道。
一直沒開口的金英終于說話了,“爸,我想好了,我要離婚!”
老金頭口是心非,他其實根本不想讓女兒離婚,但礙于面子又不好說,只好拍著桌子吼道:“你在哪兒呢,趕快給我回來,我不管你要干啥,現在必須回家!”
杜秋梅聽得出來,老金頭還是不想離婚的,她說了句“先掛了”,然后按死電話,扭頭看著金英,“英子,姐給你認個錯,昨天的事兒呢,是我不好,不該跟你吵吵,也不該跟你動手,那房子是你的,你想啥時候搬過去就啥時候搬過去,爸跟我,我給他養老,你只要和建設踏踏實實過日子就行。”
金英沒反應,快步走向了民政局,大門口,高興旺垂手而立,臉上還掛著傷疤。
杜秋梅跟上去,繼續勸道:“你們都不是小孩子了,這也不是玩過家家,離婚是件大事,你們怎么能說離就離呢?再說了,你們到底有多大的矛盾啊,不是解不開吧,不就是老房子和爸的養老問題嗎,我能做主,都依你還不成嗎?”
金英嗤笑了一聲,冷冷的道:“現在都依我了?早干嘛去了?”
“英子,你別說氣話了,姐錯了還不行嗎,走,你跟我回去!”杜秋梅抬手去拉金英的衣袖,金英狠勁的甩開了。
“你回去吧,我在這兒等杜建設,他要是不來,我就一直等,一直等,直到他來為止!”
“你怎么這么倔呢?建設他有點兒混,你別跟他一樣的好不好?”
金英根本聽不進杜秋梅的話,一臉的不屑。
杜秋梅勸得口干舌燥,也火了,聲音拔高了八度,“好,你給我個理由,為啥離婚?要是能說服我,那我就啥也不說了。”
“要理由是吧?”金英臉色蒼白,抬手指了指自己的肚子,“我肚子里有孩子了,但不是老杜家的種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