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關頭,陳武陽臉上非但沒有絲毫恐懼,反而嘴角向上,扯出一個微笑。
體內奔騰的靈力,如同百川歸海,朝眉心泥丸宮洶涌匯聚!
嗡!
眉心處,一點比黃豆略大的紅色光芒驟然亮起!
時間仿佛被無形的力量拉長、凝固。
楊三水臉上猙獰的狂喜,孫公錦眼中爆裂的殺意,破土而出的荊棘藤蔓,撕裂空氣的厚重刀鋒……
一切都變得緩慢而清晰。
緊接著,眉心真火,飄搖而出,像風中殘燭,飄忽不定,慢悠悠的飛向楊三水和孫公錦。
在楊三水的荊棘藤蔓剛剛觸碰到陳武陽褲腳的瞬間,在孫公錦的長刀距離陳武陽頭頂尚有半米距離的剎那。
看似緩慢實則迅速的泥丸真火,已然無聲無息地掠過兩人身前的空間!
楊三水眼中倒映的火苗越來越大,臉上的獰笑徹底僵硬。
孫公錦亦是懸滯在空中,眼睛越睜越大。
火焰輕輕地觸碰楊三水的衣角,又劃過孫公錦手中的長刀。
“嗤”的一聲輕響,二人身上華貴的錦袍便無聲無息化為灰燼。
灰燼飄散開來,露出衣服下面同樣迅速炭化、灰飛煙滅的皮肉、骨骼……
以及武器!
眨眼間楊三水和孫公錦已連渣滓都不剩!
夜風吹過,真火微微晃動,“嗖”一聲飛回陳武陽眉心,隱沒不見。
大夏礦洞外,戰斗已近尾聲,但血腥味依舊濃得化不開。
錢進拄著滿是缺口的斷刀,單膝跪在血泊里,喘息如牛。
錢進身后,僅存的十幾名修道三院修士背靠著背,組成一個搖搖欲墜的圓陣。
人人帶傷,個個浴血。
斷臂的修士用僅存的右手死死握著匕首,眼神渙散卻依舊兇狠。
他們腳下,是層層疊疊的尸體,有士兵的,有修士的。
殘肢斷臂混雜碎裂的骨茬和黏膩的內臟,鋪滿洞口這片不大的空地。
粘稠的血液匯聚成洼,在光線下反射出暗紅的光澤。
士兵們踩著敵人和自己人的血肉,紅著眼睛,再一次發起了沖擊!
“頂住!”
錢進舉起斷刀嘶吼,雙腿卻顫抖的站都站不起來。
就在修士們即將崩潰的剎那!
關野從礦洞中沖了出來。
白色寒潮以關野為中心豁然爆發,
沖在最前面的七八名士兵,只來得及發出一聲短促的驚呼,整個人連同手中的武器,瞬間被寒潮吞沒!
咔!咔!咔!
凍結的聲音密集響起!
七八個士兵保持著前沖、嘶吼的姿態,化作栩栩如生的冰雕!
關野眼中寒光一閃,身形穿過冰雕!
嘭!嘭!嘭!嘭!
七八具人形冰雕,連同手中的武器、身上的甲胄,轟然炸裂!
暗紅冰屑漫天激射!
被冰晶碎片濺射到的士兵,被洞穿身體,倒在地上哀嚎慘叫。
驚悚的傷害讓士兵們的沖鋒驀地停滯,幾個被恐懼壓垮的士兵忽然扔掉手中兵器,納頭便拜。
“饒命!大人饒命!”
“別殺我!我投降!我投降!”
崩潰只在一瞬間!
剩余的士兵像是被抽掉了脊梁骨,手中的武器“哐當”、“哐當”地掉落在地。
他們哭喊著,尖叫著,像一群受驚的鴨子,互相推搡,爭先恐后地跪倒在地,額頭抵在浸滿鮮血的地面上,哀嚎求饒聲響成一片。
錢進和其身后的修士,呆呆看著眼前的景象,一時間竟忘了身上的疼痛。
劫后余生的虛脫感彌漫全身。
“捆起來!”,關野冷聲道。
“是!”
礦洞外,受傷慘重的修道三院修士還沒回過神,張儒根便帶著府衙衛兵從礦洞中沖出來,手中拿著繩索,將一個個投降的士兵捆綁起來。
府衙衛兵皆是沒有修為的凡人,有關野坐鎮,士兵們也不敢造次,任由衛兵施為。
在張儒根的帶領下,善后工作有條不紊的進行。
為戰友包扎傷口,處理尸體和血跡。
………………
陳武陽拖著疲憊染血的身軀,一步步從幽暗的夜色中走出。
“大——人——!”
一聲破音哭腔劃破夜色。
張儒根連滾帶爬,從一堆正在包扎的傷兵旁沖過來,官帽歪斜,臉上混著血泥和眼淚,涕泗橫流,全然不顧體統,“噗通”一聲撲倒在地,雙臂一張,死死抱住陳武陽的一條腿,聲音抖得不成樣子。
“大人!小的……小的終于把您盼回來了!三年!整整三年啊!小的還以為……還以為您……”
張儒根哽咽得說不下去,只顧著把臉埋在陳武陽的褲腿上,肩膀不斷聳動,也不知是真情的宣泄,還是慣常的夸大其詞。
突如其來的一抱,牽動陳武陽身上尚未愈合的傷口,痛得陳武陽嘴角微微一抽。
另一邊的錢進見狀,覺得不能被張儒根專美于前,也拖著受傷的身軀來到陳武陽跟前,單膝著地,有樣學樣地抱住陳武陽另一條腿。
“大人!您回來就好!”
陳武陽看著腳下這兩個活寶,好氣又好笑,還有久違的酸澀暖意。
被困千島湖地底深坑三年,何曾想過還有今日。
“行了行了!”,陳武陽滿臉嫌棄,伸手按在兩人的頭頂,用力將他們推開,“滾滾滾!多少年的老毛病了,動不動就抱大腿!看看你們像什么樣子!一身血污,也不嫌臟!”
張儒根被推開,就勢坐在地上,用袖子胡亂抹著臉,嘿嘿傻笑。
錢進被推得一個趔趄,捂著傷口齜牙咧嘴,同樣笑了起來。
這時,徐春和夏曉慧夫婦也快步上前。
兩人神色激動,卻比張儒根錢進克制得多,跪地恭敬行禮,喊道:“恭迎大人!”
陳武陽連忙伸手虛扶。
“快起來!不必如此!”
錢進四人起身。
幾人劫后重逢,正欲簡單敘談幾句,陳武陽忽然想起關野,目光掃視,見關野正負手立于不遠處,靜靜看著一名衛兵給受傷的修士喂水。
“對了,給你們引見一下,這位是關野關前輩,此次若非關前輩出手,我等危矣。”
陳武陽正色道,欲將關野正式介紹給自己的兄弟們。
錢進搶先一步,抱拳道:“大人,我等已識得關前輩。關前輩不僅修為高深,更兼風霜高潔之姿,令人敬佩!”
錢進由衷嘆服,從懷中小心翼翼取出一物,正是鐘明理那尊小巧的青銅丹爐。
“鐘明理伏誅后,此物遺留在地。我等本想奉于關前輩,但關前輩堅辭不受,言說此物于大人您日后或有大用,我等不敢擅專,特此交予大人。”
錢進雙手將丹爐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