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武陽眼睛一瞇,隨后恢復正常,眼神古井無波的看著架子床。
“你知道它?”,陳武陽淡然的詢問,邁步走向架子床。
架子床紗帳幻化的手臂向后伸展,身體緊靠在墻邊,大聲警告道:“你,你別過來,不然我,我……”
架子床結結巴巴,末了也沒想出威脅陳武陽的話。
【給我趴下吧!】
陳武陽暗喝,一個箭步竄過去,手掌按在架子床床圍上,冷聲道:“給你一個機會,自己說出原因,否則別怪我心狠手辣!”
陳武陽聽到了牙齒打顫的聲音。
“噠噠噠……”
架子床顫抖著,床圍磕在墻上不斷發出聲響,紗帳幻化的手臂立即高高舉過頭頂,痛快的回稟道:“我的靈智在您的丹田之中,那紅線經常光顧您的丹田,我就算本體在隱藏空間,但也感受的到呀。”
陳武陽緊張的心弦放松下來,不動聲色的拍拍床圍,說道:“既然你誠心回答,我就不計較了,你把東西收拾好放到身上馱著,我可以讓你在外面瀟灑幾分鐘。”
架子床打著擺子,還是死不悔改的嘴硬道:“不行,至少一小時!”
“你真是找死!”,陳武陽表情冷冽。
“半個小時總行了吧,主人。”,架子床妥協道。
“十五分鐘!”,陳武陽強硬的回懟。
“好……”,架子床委屈的答應。
“叫我什么!”,陳武陽叉腰又問。
“……主人。”,架子床捏了吧唧的喊道。
【治不了寶珠,我還治不了你!】
陳武陽嘴角上揚,一指地上的盒子和雜七雜八的東西,命令道:“干活去!”
“是。”,架子床郁郁寡歡,將聚氣丹等物件搬回床上。
恰好這時項瑛從石梯上露頭,架子床瞬間有了志氣,飛到項瑛身邊,一對粉紅色手臂不斷比劃,好似在傾訴陳武陽的絕情。
這次,架子床學聰明了,沒有在陳武陽腦海里聒噪。
陳武陽瞇眼一笑,先是威脅架子床不要多嘴,繼而看向項瑛。
項瑛臉色一紅,笑靨如花,一雙藍色眸子微微凝視陳武陽一眼,盡是意會言傳的嫵媚和愛意。
“少女,你這是干甚去了?”,陳武陽上下掃視項瑛,并未見到透水薄紗沾衣貼肉的美好場景,便昂揚著下巴問道。
“要你管。”,項瑛傲嬌的笑著,用紅潤的小嘴說出“冰冷”的話。
【那我也要錘你。】
陳武陽暗自吐槽,上前抱住少女,把架子床晾在一邊,言笑晏晏。
架子床急了,紗帳胳膊舉過床頂上下擺動,猶如不斷叩首的仆人,高喊著:“我的小公主,你看看老奴啊!”
陳武陽無奈,放開項瑛,對女孩兒說道:“咱家的床想和你聊聊。”
“嗯”,項瑛點頭,轉頭面對架子床,眉眼耷拉下來。
陳武陽知道項瑛一直擔憂母親的安危,并沒有阻礙一人一床的敘舊,還好心的當起了翻譯。
項瑛面對架子床,剛攤開手掌,一縷粉紅紗帳便飄蕩至項瑛手上。
“你……”,項瑛欲言又止,不知道該怎么詢問。
陳武陽上前一步,站在項瑛身旁,把胳膊搭在女孩兒肩膀,做了一回嘴替。
“皇女在哪兒?”,陳武陽開門見山的問道。
架子床期期艾艾許久,才敢小聲回答,“小的不知。”
陳武陽冷哼一聲,沒有絲毫隱瞞的對項瑛道:“它說它不知道。”
“?”,架子床懵逼,立刻在陳武陽腦海伸冤:“不是。我是不知皇女是生是死,故而才說的不知!而不是不知皇女的下落!”
陳武陽聽完這段順口溜,皺眉道:“別廢話,說!”
架子床害怕的打擺子,趕快稟報道:“小的是在湖心島外圍蘇醒的,按此推斷,皇女一定在湖心島!”
陳武陽把這句話說給項瑛聽。
項瑛微不可察的點頭,眼神迷茫空洞,好像被抽走靈魂的木偶,呆滯在原地。
架子床見狀,又凄苦的呼喊起來,剛想用紗帳來安慰項瑛,便被陳武陽一道命令收回隱藏空間。
【小癟三,我怎么會給你表現的機會!】
陳武陽暗罵一句,將項瑛抱在懷里,低沉的安慰道:“別擔心,我丈母娘福大命大,一定不會有事兒的。”
項瑛把臉埋在陳武陽肩膀,輕輕“嗯”了一聲。
陳武陽心知女孩兒擔憂何事,便忍不住說道:“要不趁著這個機會,我們去湖心島轉轉?”
“不可!”,陳武陽的提議直接被項瑛否決。
項瑛不是無理取鬧的人。
許多年來不知有多少英雄好漢葬身在千島湖,更無一個人類能深入腹地,他們這兩只小卡拉密若是真有心踏足深處,怕是死都死不明白。
“既然你明白這個道理,就別想有的沒的。”,陳武陽松開項瑛,繼續說道:“還是先想辦法出去再說吧。”
項瑛點頭,用腳尖點一下地面,說道:“腳下的暗河流水湍急,根本無法通行。”
陳武陽沒有深究項瑛是如何深入暗河洞口的,只是點點頭,從紅皮葫蘆中拿出另一根大蠟燭,用地上將要燃盡的燭光點燃,一手端著蠟燭,一手牽著項瑛的手,走進屏風之后。
屏風后的空間比較狹小,兩米間寬的石洞好似打坐閉關的靜室,只有一張石床。
逼仄的石洞里昏暗干燥,石床光滑如玉,唯有床沿沾染了些許黑色的東西。
陳武陽端著蠟燭湊近看,一眼看出這是娃仙身上的粘液,惡心的直皺眉頭。
“這是娃仙修煉的地方,沒……這是什么?”,陳武陽直起身子,正要念叨著離開,眼睛向上一瞟,突然瞧見墻面上刻著幾段文字。
文字歪歪扭扭,形如飛鳥、狀似繁花,一筆一劃皆是蜿蜒細長飛腳翹頭。
項瑛跟著抬頭觀望,出聲說道:“好像是鳥篆。”
“鳥篆?”,陳武陽眉頭一皺,腦子靈光一閃,一下子抓住了重點。
【這世界怎么會有鳥篆!?】
上輩子,但凡上過大學或者有點兒文化知識的都知道,傳國玉璽上篆刻的“受命于天,既壽永昌”八字,便是鳥篆文字!
“不科學,這不科學啊!!”,陳武陽震驚的自言自語,近乎忘了身邊有項瑛。
項瑛轉頭,疑惑的看著陳武陽,問道:“什么不科學?”
陳武陽身體一抖,一滴蠟油滴落在手背上。
他呲牙咧嘴的換手端燈,一面甩掉手背的蠟油,一面解釋道:“額,我只是好奇,你怎么知道是鳥篆的?”
項瑛傲嬌的揚眉,眼眸亮晶晶的,“傳盟中有鳥篆的記載,我花時間偷學的。”
“小機靈鬼。”,陳武陽捏一下項瑛的鼻子,仰頭望向墻壁上的鳥篆,問道:“上面寫的什么?”
項瑛蹙眉打量良久,有些似懂非懂的念出一句話。
“氣攝虛邪,尸穢沉泯,和魂煉魄,形合大神。”
陳武陽聽得云里霧里,二人只好先把文字記在心里,等回去后再做研究。
他們又在兩層石洞里轉悠一圈,再沒有發現什么,便順著原路返回。
陳武陽走出石門,回望一眼石洞,帶著項瑛回到石鐘乳扎堆的洞穴中。
地上堆砌的馬陸尸體已有腐爛的痕跡,散發出一絲臭味。
陳武陽和項瑛捂著鼻子繞過石鐘乳,在洞穴深處發現一條通道。
通道內沒有火把,幽深無光。
陳武陽用蠟燭照亮路途,二人緊靠在一起,一前一后走了進去。
通道內道路坑洼,絲滑難走,兩邊的墻上長著苔蘚,仿佛被遺棄了很久。
陳武陽在前方開路,時不時和項瑛說話。
暢談中,陳武陽大致探尋明白項瑛的過往。
項瑛從出生到現在,就沒有真正見過父母,記事以后問起傳盟里的老人才知道自己的身世。
十八年來,項瑛只在傳聞中聽說過母親,連一直在世的皇帝老子也只能在課本的插畫里熟悉熟悉。
聽著項瑛憂郁的話語,陳武陽很是氣憤,感同身受的暗罵幾句皇帝老子,然后才轉移話題。
“瑛妹,你什么時候帶我去州城的黑市轉轉,讓我也認識一下傳盟的人啊?”
項瑛臉頰一紅,瞧著陳武陽的后背,反問道:“你為何有此打算?”
陳武陽回頭看一眼項瑛,又轉過頭盯著前方的道路,挺起胸膛道:“我怎么說也是你半個老公了,不去走走親戚,看望一下把你養大的老人,可是會被人戳脊梁骨的!”
項瑛羞澀難耐,輕拍一下陳武陽的脊背,藍色的眼眉里宛若要滴出水來,開心的嘟囔:“誰是你老婆啦。”
“嗯?”,陳武陽困惑出聲,“你說什么?再說一遍。”
“你找打!”,項瑛羞憤的低喝,在陳武陽肩膀上錘了一下。
陳武陽嘿嘿笑著,二人斗嘴打鬧,腳下越走越快。
通道內的道路逐漸干燥,沿途的路不再泥濘,兩人一路向前,察覺通道開始向上傾斜。
陳武陽和項瑛對視一眼,皆看到對方眼中的喜悅。
“噠噠、噠噠。”
他們沿著越來越陡峭的通道向上攀爬許久,再一抬頭,便看到一束細微的亮光。
不久后,陳武陽從土洞里露出頭來,謹慎地探查四周,察覺無危險后,才小心翼翼地爬出通道。
項瑛跟在陳武陽身后出來,二人相視一笑,頗有劫后余生的欣喜。
陳武陽仰頭觀察巨樹,通過前世刷B站得來的森林辨位知識,找到了南方方位。
兩人不敢耽擱,馬上動身向林外奔去,中途沒有遇到一只馬陸,“順利”的撞見向北流淌的青河。
二人沿著青河逆流而上,在太陽將要落山前,終于走出森林,看到了營地。
營地外,正有士兵使用RPG和燃燒手雷轟炸巨樹。
在士兵身后,工程車忙碌運作,處理被炸倒的巨樹和樹根。
孫公錦站在一輛工程車車頂上,面露焦急之色。
兩日前,當她清醒的發現所有人昏迷不醒后,便第一時間喚醒幾位士兵,盤查傷亡情況。
得知項瑛等五位學生失蹤,孫公錦驀地倉皇失措,當即將情況匯報給八里府府衙。
府衙傳令,要孫公錦第一時間把學生送回學校,又即刻派遣一百士兵前來支援。
沒有學生的牽絆,孫公錦便沒有了后顧之憂,只用盯著眼前的工程進度就好。
可伐木的進度并沒有達到孫公錦的要求。
迫于武器、人員以及合同等等原因,孫公錦只能熬著耐心,一面催促眾人加快速度,一面憂心忡忡的望向森林深處。
陳武陽和高矮胖瘦四位院長至今沒有音信。
就連失蹤的項瑛也沒有絲毫消息。
幸好幾個小時前,鐘紀軒和兩位姐妹花相互攙扶著走出森林,讓孫公錦緊張迫切的心情稍微釋懷片刻。
孫公錦盤問三人幾個問題,見他們道不出個所以然,就命令士兵把三人送走。
【他們應該已經安全到家了,希望陳大人也不要有事!】
孫公錦想著,忽然看到兩個人影順著從青河沿岸的森林里冒出頭來。
“來人!來人!”
孫公錦大喜過望,迅速跳下工程車,揮手大喊招呼來兩位手下,一路跑著迎向那兩個人影。
眼看人影越來越清晰,孫公錦終是忍不住開懷高喊,“陳大人!”
…………
青城縣,陳家大院,月亮門前。
陳東野背靠主屋,半躺在竹椅內遙望綠油油的菜地,一手搭在扶手上,隨著嘴里嘟囔的小曲兒輕叩扶手,一手拿著旱煙桿子,抽空嘬一口旱煙。
身后,陳瑾玉捧著托盤,其上擱著涼茶,陳甲搖著扇子為爺爺扇風。
陳東野愜意搖頭,忽地詩興大發。
“乖孫孝順意拳拳,老小相依歲月甜;一女奉茶溫語暖,一子搖扇把風牽。嘿!美!美滴很!”
“爺,真是好詩!”
陳瑾玉笑著贊美,話音剛落,便被一道猝然響起的電話鈴聲打破這悠閑的一幕。
“叮鈴鈴,叮鈴鈴~”手機響個不停。
陳東野不耐煩的問道:“誰啊?”
陳甲從口袋掏出手機瞧了一眼,恭敬的彎腰遞給陳東野,“爺,是秦總。”
陳東野眉頭一挑,坐起身子,拿過手機接通電話。
手機里,一名中年男子的俊朗聲音稟報了一條消息。
消息還很熱乎,剛從八里府鐘家得來。
陳東野聽罷,慈祥的眼神剎那變色,忽地捏碎手機,站起身,兇狠凌厲的遙望千島湖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