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鐘無厭滿臉怒容的起身,剛伸出食指指向陳武陽,旁邊忽然響起一道長刀出鞘的聲音。
“唰。”
銀白色的亮光從眾人眼前劃過,鐘無厭的食指“啪嗒”一聲掉在飯桌上,在剩飯剩菜的瓷盤中滾了幾圈兒。
刀光鋒利,直到鐘無厭右手噴出鮮血,腦子才感覺到身體的疼痛,發出殺豬一般的慘叫。
“啊~~我的手指!我的手指!”
鐘無厭左手捂住右手的傷口,想要堵住鮮血的流出,卻是亡羊補牢無濟于事。
十指連心。
鐘無厭疼的滿地打滾。鮮紅的血液從指頭縫里跑出來,滴落在地上,剛剛忍俊不禁的四位院長驚慌的從座位上起身后退,生怕衣服被濺上鮮血。
四人中,高矮胖瘦各不相同,但眼神卻整齊劃一的看向上首的孫公錦。
孫公錦神色凌冽,右手握刀,銀晃晃的刀身上沒沾染一點血腥。
“好刀!”,陳武陽不禁贊嘆道。
孫公錦將長刀收入刀鞘之中,起身作揖道:“陳大人。”
陳武陽頷首,正要找地方坐,身后的張儒根便已經動身從餐桌前搬來一把椅子放在陳武陽身后。
陳武陽看張儒根一眼,施施然坐了下來。
面色恐慌的四位院長更加震驚惶恐,向孫公錦請罪的身影彎腰到一半,同時轉變方向,沖陳武陽作揖道:“請陳大人恕罪!”
陳武陽瞧著四人步調一致的動作,眉頭輕輕一挑,并不搭理他們的請罪之詞,轉頭看向鐘無厭。
鐘無厭已沒了之前的囂張,身上昂貴的衣服面料粘上了許多鮮血和塵土。
他臉色蒼白、額頭冒汗,雙手死死壓在腹部,防止流出更多的鮮血,一雙眼睛狠毒的望著陳武陽。
陳武陽不屑一顧,抄起餐桌上的一雙筷子,夾起斷落的食指,放在眼前觀瞧。
“你們瞧瞧這手指頭,細長白嫩,不比那些彈琴唱曲的小姐姐們差,一看就是嬌生慣養的主兒。”
站在陳武陽身后的張儒根,指著筷子上的指頭笑著點評,好像電視劇里大反派身邊的小太監一樣。
“點評到位。”
陳武陽扔掉筷子,指頭跟著筷子一起掉在地上。
不想失去食指的鐘無厭猛地爬起來想要去撿,卻被身后的錢進一腳踹翻,跪倒在陳武陽面前。
鐘無厭眼睛一亮,順勢伸手去夠食指,卻迎頭撞上不知何時出現在眼前的槍尖之上。
“噗嗤。”
黑紅的槍尖扎進額頭,鐘無厭感覺腦子里一涼,欣喜的眼神瞬間變得驚恐。
死亡的恐懼遍布全身,鐘無厭身子顫栗,眼含淚水,哆哆嗦嗦的張嘴。
“饒……饒命……”
陳武陽微微一笑,右手向前一送,槍尖穿透鐘無厭的頭顱從后腦勺里冒出。
“額~”
鐘無厭發出一道微弱的聲音,身子“啪嗒”一聲軟倒在地。
陳武陽“哎呀”一聲,無奈的說道:“手滑了,手滑了。我可沒有要殺他的意思,你們要為我作證。”
身后的張儒根趕忙接著說道:“當然不是大人您的錯,是鐘無厭自己撞上了槍尖,我等都看得清楚,是嗎,四位大人?”
張儒根看向依然弓著身子做行禮姿勢的四位院長。
黑紅色的槍尖帶著點點紅白之物滴落在地上,讓四位院長心中膽寒,七嘴八舌的胡亂回答。
“張知縣所言甚是!下官瞧得明白,的確是鐘無厭自己撞上去的!”
“知縣大人明辨是非!陳大人無罪!”
“我等一定為陳大人發聲,讓腌臜了神槍的鐘家付出代價!”
“對對對!!”
……
四人嚇得魂不守舍,生怕陳武陽再起殺心一不小心捅死他們,絞盡腦汁的拍起陳武陽的馬屁。
四人好像跟商量好一樣,不僅拍得新穎,還能相互銜接,十分默契。
饒是經過大風大浪的陳武陽都被夸得有些尷尬,咳嗽一聲,煩躁的擺手制止。
“行了,趕緊把現場處理了,我要和孫院長商談重要的事情。”
“是。”,四位院長作揖,自覺地搬起鐘無厭的尸體,并一起看向張儒根。
張儒根會意,伸出雙手下壓,示意四人稍等,然后轉身跑出門外,不一會兒便拿著一條裹尸袋回來。
錢進和張儒根撐著口袋,另外四人一起往袋子里塞尸體。
新鮮的尸體不太好處理,鮮血和腦漿染得到處都是。
陳武陽不忍看這血腥的場景,站起身沖孫公錦招手,二人起身去往別墅的二樓。
隨便找一個房間走進去,陳武陽反鎖房門,轉身對孫公錦道:“嚴忠獻要在清剿任務中現身殺我,我希望你能出手幫忙。”
孫公錦驚奇的掃視一眼陳武陽,又立即平復下去,點頭道:“陳大人放心,您的命就是我的命,若是嚴忠獻敢露頭,我必會當場格殺他!”
“多謝弟妹。”,陳武陽抱拳,又笑著說道:“我答應過別人,要親宰了嚴忠獻。弟妹只需要多操心我同學的安危即可。”
聽到“弟妹”的稱呼,孫公錦明顯高興起來。她也是抱拳笑道:“弟妹明白了,大哥若是還有其他安排,盡管告知我便是。”
“暫時沒有了。”,陳武陽一面打開門鎖,一面說道:“到了地界之后,我會瞅準時機故意脫節引誘嚴忠獻出來,你讓士兵多注意我身邊的動靜。”
“好。”
二人商定后一起下樓。
短短幾句話的功夫,樓下已被幾人收拾得干干凈凈。
六人分工明確,有人收拾餐桌,有人處理垃圾,有人洗漱碗筷,有人掃地拖地,還有人正撅著屁股摳弄浸入地縫的血跡。
陳武陽瞧一眼屁股,好像是個生人,隨后就喊張儒根過來。
張儒根從廚房小跑著過來,在陳武陽彎腰站定。
“他是誰?”,陳武陽問道。
張儒根還沒說話,趴在地上的身影便迅速爬著轉身,跪倒在陳武陽面前,伏地喊道:“卑職青城縣縣丞王五書參見陳大人!”
陳武陽聽完對方的自我介紹,恍然道:“原來是王縣丞,你怎么能干這種臟活呢,留給老張干就好了嘛。”
王五書把頭埋得更低,甕聲回應:“張大人乃一縣之長怎么能操勞這等小事,卑職是其手下,自然要替張知縣干臟活累活!”
陳武陽沒有作聲,微微點頭,與孫公錦說了一句“留步”,繞過跪在地上王五書走出別墅。
張儒根邁著小碎步跟在身后,低聲解釋。
“大人,王五書掌管縣里錢糧,卑職去拿裹尸袋時便遇到了他。又在我們處理鐘無厭的尸體時被他瞧見,卑職沒有辦法只能讓他參與進來了。”
“不過大人您放心,王五書已被卑職收服,不會多嘴添亂的。”
聽著張儒根稍帶顫音的話語,陳武陽頓住身子,扭頭回望張儒根。
張儒根立即跟著停下腳步,彎腰作揖。
陳武陽皺眉,盯著張儒根的后腦勺無奈的說道:“老張,你能不能有點兒骨氣,別遇見一點兒小事兒就慌慌張張的?”
張儒根不敢回答,也不敢抬頭,把身子又往下壓了一分。
陳武陽嘆口氣,扶起張儒根,認真的盯著對方的眼睛,小聲說道:“有些人一旦記恨上你,不管你待他多好,他還會暗中傷你。王五書不適合留在身邊,你明白嗎?”
“卑職明白……”,張儒根躲開陳武陽的直視,低眉小聲回答。
陳武陽雙眼一瞇,眼神犀利。
“老張,你能力可以,也會拍馬屁,但就是優柔寡斷、心慈手軟。心腸要是硬不起來,你的知縣位置也會坐不安穩的!”
陳武陽丟下一句狠話,轉身離開。
獨留下張儒根在原地躊躇,糾結的臉色扭曲。
…………
半個小時后。
所有人吃完飯、休整后,動身離開鄭家村。
長龍一般的車隊緩緩啟動,張儒根站在鄭家村村尾,望著遠去的車隊,忽然開口喊道:“老王。”
身后的王五書上前半步,行禮道:“下官在。”
“從今日起,一日三餐要按時送達,若是有半點差池,我拿你是問!”
王五書眼神一閃,連忙低頭道:“下官遵令。”
…………
車隊向前行進,陳武陽蹲在卡車尾部,背對眾人,瞧著門外的風景。
鄭家村逐漸消失在路兩邊的密林中,車隊沿著油柏路向右拐彎,往東方行進片刻,流水的嘩啦聲漸漸傳入耳中。
待車隊又前進一會兒,再次拐向北方時,車隊的右側出現了一條寬闊的河面。
河水轟隆隆流淌,午后的陽光灑在水中的浪花中,映射出一團團波光。
陳武陽伸頭看著流水,心道:【這就是柴湖里流出來的水吧。】
青河水從柱州州城源起,經老龍河、青湖、柴湖等攔截蓄水匯流,形成了一道可觀的河流,灌溉著古地沙漠邊緣的奇觀,為千島湖這個巨大的神秘綠洲供給著營養。
車隊沿著河水沖刷而出的堤壩向前而行,走出油柏路的范圍,行駛到坑洼的泥土路上。
車隊左側的樹林漸漸茂密高大起來,遮擋住了一部分陽光。
當學生們快要堅持不住,想要在顛簸的卡車上嘔吐時,車隊忽然停下。
“下車!”
陳武陽身邊的士兵吼了一聲,率先跳下車。
陳武陽跟著跳下,幾步走出卡車的遮擋,眼睛望向北方。
近前的樹林在前方突兀的變得非常高大。以比身旁的樹木高出五六倍高度寂靜的生長著,形成一條遮風避日的樹蔭,如海浪線一般阻擋住流水的去路。
流水好似無奈的行者,只能沿著森林的海岸線,斜著向東北方向流去。
“這特么對嗎?”,陳武陽喃喃自語。
陸續下車的同學們也同陳武陽一樣,聚攏在一起,失神的望著北方。
“就地安營扎寨!”,士兵肩上的對講機響起一道聲音,士兵和修士們立即動身,從車上搬下來一個個箱子,開始搭建營帳。
學生們在項瑛的帶領下加入到士兵的隊伍中忙活起來。
陳武陽混在其中,一會兒和這個士兵搬東西,一會兒幫那個修士搭帳篷,身形一點點靠近車頭。
十幾分鐘后,陳武陽走到最前方,親眼見到千島湖的面目后,才終于明白為什么這么多年過去,夏國依然沒有弄清千島湖深處的秘密。
“這特么哪里是綠洲、湖島啊,這是妥妥的原始森林吶!”
陳武陽站在巨大的“森林禁區,禁止前行”的牌子前,瞧著眼前極為高大的森林,自言自語道。
眼前的樹木盡是十幾、二十幾人合抱的巨樹。它們肆意瘋漲的架勢,擠兌著本來就不大的空間,留下兩三米左右的空隙供人進入。
陳武陽順著樹干向上望去,頭頂巨大的枝干相互纏繞聚攏,把絕大多數陽光擋在樹梢之上。唯有幾縷光彩頑強的透過細小縫隙,形成一道道丁達爾之光,照射出森林中的狀況。
“西北干旱地帶能養出這么一片原始森林,也真是天下奇觀了。”,陳武陽低下頭,平視森林中的光景,再次開口贊嘆。
默默出現在陳武陽身后的孫公錦抱著長刀附和道:“大人說的在理。這種奇觀造就了千島湖的神秘,才讓許多見到它的修士生出探索的欲望。”
陳武陽點頭,“是啊,我就這么望著森林里面,居然也生出了好奇心,想要不自覺的走進去!真是太邪門了!”
孫公錦笑道:“等明日進入其中,邪門的東西更多,大人若是想要探索,不妨進去,在幾米內瞧瞧。”
陳武陽可不是沒有頭腦的大學生,搖頭道:“不去,我在這兒外面看看就行。”
陳武陽順著河堤的小路,沿著森林的邊沿向東北方向走,孫公錦亦步亦趨的跟在身后,不斷地出聲介紹。
“您腳下的小路,就是咱們行進的方向,我們在此安營,休息一晚,等待防彈車到來后再出發。”
“到那時,會有一部分修士在最前方砍伐修路,供防彈車和鄭家村的資源車能夠行進。而剩下一部分會吊在最后,保護中間的學生群體。”
陳武陽點頭,問道:“我們就這么一路徒步到目的地,然后才能參與清剿任務是嗎?”
孫公錦點頭,“是的大人,您若是感覺勞累,明日可以在防彈車內休息。”
“不行!我要與同學們同甘共苦!”,陳武陽正義凌然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