防彈車毫無顧忌的沖出青湖莊園的大門,頭也不回的向東,駛過青河上的大橋,扎進郊區的鄉間小路里。
西斜的太陽在防彈車的屁股后頭慢慢落入天邊中,路邊的景色逐漸深邃、模糊。
在車燈的照射下,前方的道路依然敞亮。但越來越偏僻、坑洼荒涼的路段上越來越顛。
前方沒有了油柏路的影子。塵土飛揚的土路上,一顆顆小石子被車胎帶起,打在防彈車的底盤上,發出當當的響聲。
明亮的車燈前,土路的盡頭處,漆黑一片的樹林出現在眼前,猶如張開嘴的野獸,散發著危險的氣息。
一條條淡青色的血管由楊沖門的脖頸向左側臉上涌去,逐漸占滿整個頭顱。
突兀的眼球、嘴角已經干涸的血漬,以及時有時無的瘋狂笑容,讓楊沖門顯得更加猙獰。
“啊!”,他大聲喊叫,腳下死死踩著油門,眼睜睜撞入樹林。
“碰!碰!碰!”
防彈車連續撞倒兩顆小樹,在第三顆兩人合抱的大樹前停下了速度。
正躺在車上裝死的陳武陽跟著慣性向前沖,砸在駕駛座的后背,才堪堪穩住身形。
“嗡嗡!”
楊沖門不管不顧,依然一臉獰笑的踩著油門。
高速運動的車輪原地打轉,將樹林里松軟的枯葉、泥土卷到輪胎后面。
車前的動力艙冒出白煙,前方的大樹巋然不動,不堪重負的發動機發出最后一聲轟鳴,停止了工作。
“我草泥馬!”
楊沖門猛地拍一下方向盤,憤怒的大吼一聲,回頭剛抓住陳武陽的胳膊,就聽陳武陽一聲怒吼。
“給我干他!”
等待許久的紅繩如子彈一般射進楊沖門的脖頸。
“呃喝~”
楊沖門發出一聲含糊的呼喝聲,滿臉不可置信的盯著陳武陽,右手掙扎著捂住喉嚨,拼命的驅使左手摁下遙控器開關。
可失去知覺的左手、漸漸無力的身體以及順著呼吸道沖進肺里刺破心臟的紅繩,都不允許他再作惡了。
“啪嗒。”一聲,遙控器掉在副駕駛室的地上。
鮮血從手指縫中漏出,楊沖門悶頭栽在中央扶手箱上,死不瞑目。
鉆進心臟的紅繩在血室之中開枝散葉,分裂出一條條細如牛毛的紅線,沿著血管在楊沖門的身體之中游走,吸食著尸體中最精華的部分。
“住手,回來!”
陳武陽皺著眉頭低喝一聲,紅線停下進食,依依不舍的退出尸體內部,帶著意猶未盡的情緒返回到自己的身體之中。
陳武陽暗松一口氣,笑著說了句“你真棒”。
剛剛縮回身體的紅線忽地一動,寶珠內靈氣劇烈翻滾幾下,自主向饕餮胃里輸送一縷靈氣。
陳武陽臉上露出得意的神色。
【果然,所有安靜的叛逆小孩兒都吃鼓勵式教育這一套。】
“寶珠真是懂事,深得我心!”
陳武陽又夸贊一句,然后低頭拾起腳邊還沾著自己鮮血的銀色長槍。
【小孩子不經夸,一兩句就夠了。】
他一面想,一面跪起身子,用長槍順著紅線鉆出的傷口捅穿楊沖門的脖頸、肺和心臟等處。
等他剛把這件事做完,防彈車的后車門便被人暴力拆開。
陳武陽雙手持著長槍轉頭,瞧見一個光頭震驚的看著自己。
“你,你殺了他?”,銅仁結結巴巴的問道。
陳武陽聳聳肩,又把頭回正,將長槍從楊沖門的尸體中拔出。
“呲。”
槍尖帶出一小股血液,傷口處蛄蛹蛄蛹地往外冒血。
陳武陽扔掉長槍,平舉被捆的雙手,蹙眉喊道:“這位第二次謀面的大人,別愣著了,趕緊給我解開吧。”
“嗯?額,好。”
銅仁回過神來,彎腰上車替陳武陽松綁。
也不知楊沖門的皮帶用什么制作而成的,皮質十分堅韌。
當陳武陽被扔進防彈車的載人艙,摸到藏在其中的長槍時,第一時間就想用槍尖割破束縛住自己的皮帶。
沒想到來回劃拉好幾下,皮帶上只被割出一條淺淺的痕跡,連斷裂的跡象都沒有。
陳武陽無奈,只好用槍尖捅破胳膊,用紅線對敵。
好在寶珠聰明,開始聽話了,不然陳武陽還得與金手指斗智斗勇。
待銅仁為自己解放雙手,陳武陽一下子竄出防彈車,站在樹林邊伸了個懶腰。
“嗯啊~”
他發出一道舒服的叫聲,回頭望著從車里出來的銅仁,笑著道謝:“謝謝啊。不知道大人叫什么名字?”
“銅仁。”,銅仁好像在思考什么問題,皺著眉頭隨口應答。
“我叫陳武陽,大人應該是來宣旨的吧。”,陳武陽問道。
銅仁點頭。
陳武陽見對方的心思不在聊天之上,便不再說話,扭頭望向土路。
土路上車燈耀眼,十幾輛越野車呼嘯而來,卷起一陣塵土。
車輛還沒停穩,錢進就從頭車上跳下來,跑到陳武陽身邊滿臉擔憂的上下打量。
“大人,您沒事兒吧。”
陳武陽扇著手揚開臉前的灰塵,“呸”了一下,道:“你這不是廢話么,我要有事兒還能站著和你說話?”
錢進訥訥無言,揮手命令手下處理現場,便恭敬的立在陳武陽身后不再說話。
三院修士干脆利落,第一時間把孫公子抬了出來。
陳武陽站在路邊,看著擔架上昏死的孫公子皺了皺眉頭,鏗鏘有力的壓低聲線道:“一定要救活他!”
“是,卑職明白!”,身后的錢進彎腰作揖。
正在這時,又有幾輛越野車飛馳過來。
孫府管家慌慌張張的從車里滾下來,高喊著“公子,公子!”跑到擔架前擋住去路。
看著七竅流血、不知生死的自家公子,管家終于憋不住哀嚎起來。
聽著令人刺耳的哀嚎聲,陳武陽眉頭皺紋再深一分,大聲呵斥道:“哭什么,還不閃開,耽誤了治療我讓你陪葬!”
管家的身子猛地一顫,趕緊讓開道路,讓修士將孫公子抬到孫家的車上。
管家抬腿要跟著上車,又轉過頭敬畏的看一眼陳武陽,作了幾秒思想斗爭,小跑來到陳武陽面前,哭喪著臉彎腰道:“陳大人,我家老爺和公子身受重傷昏迷不醒,還請您替孫府多多照顧項瑛公……姑娘。”
陳武陽急忙拽住轉身要走的管家胳膊,大聲問道“項瑛怎么了?”
“小的也不知,只看見那位背著箱子的大人扶著項瑛姑娘出府,好似受了不輕的傷。”
不等聽完管家的話,陳武陽就隨便選擇一輛車發動,向孫府而去。
管家也趕緊命令孫府的侍衛開車,拉上孫公子回家。
錢進回望一眼離開的汽車,呵斥手下繼續處理現場,踱步來到銅仁面前行禮。
“你與陳武陽官職品階相同,為何還如此恭敬?”
錢進笑著道:“陛下曾經說過,官無大小能者為先。陳大人無論戰力,還是處理事件的能力都比下官厲害,下官自然唯他馬首是瞻。”
“是么?看來是我輕視他了。”,銅仁喃喃自語,好似有些后悔。
…………
縣醫院。
在孫府門前接上受傷的項瑛、急匆匆趕來醫院的陳武陽,被紫薇強制摁在了病床上。
“我沒病。”,陳武陽掙扎一下,想要從床上起身,就聽旁邊床鋪上的姚河低聲斥責道:“浮躁什么,躺下!”
陳武陽扭頭看一眼姚河蒼白的臉,哼唧幾聲,乖乖的躺了下去。
接著便有一群醫生護士搬來各種設備為陳武陽檢查身體。
直到確定陳武陽的身體沒有問題后,才一臉失落的出門。
青城縣雖說設備設施齊全,但除了很久沒來上班的周浮土和吳良秋,誰也沒有為修士治病的機會。
如今院里突然來了三個受傷的修士,這些醫生護士便像看見血的螞蟥,全都聚集到了修士專用病房。
卻未曾料到檢查一通后發現陳武陽居然沒病!
醫生們沮喪的離開,陳武陽從床上起身,在地上轉個圈,說道:“我說沒病吧您還不信,您自己好好躺著,我去撒泡尿。”
陳武陽說完,不給姚河說話的機會,捂著膀胱一溜煙兒跑到隔壁房間。
病房里,項瑛左臂打著石膏,一個人孤零零的躺在床上。
陳武陽放慢腳步走到床前坐下,低頭瞧著女孩兒的臉,一只手悄悄握住項瑛的左手,憂心的道:“感覺怎么樣,胳膊還疼嗎?”
項瑛臉色微紅,稍稍動一下受傷的左臂,想要把手從陳武陽手里抽出來。
“別動。”,陳武陽板著臉低聲道:“醫生剛剛為你處理好外傷,要是因為亂動導致骨頭錯位,那些醫生們估計很樂意再為你服務一次。”
項瑛輕聲“哼”了一聲,紅著臉把頭扭向另一邊:“姚河傷勢慘重,你還有心……有心……”
女孩兒的聲音越說越輕,感覺接下來的“調戲”二字有些難以啟齒,只好閉嘴不再說話。
陳武陽會心一笑,改由雙手握住項瑛的手,輕聲說道:“真沒想到那只藍色的麻雀居然是你。”
陳武陽停頓一下,看項瑛還是羞澀地不敢回頭,便放下女孩兒的柔荑,繼續問道:“你這是什么道術,還能變換形態?”
一會兒后,項瑛調整好情緒,回過頭面對陳武陽。
“此術名叫假形,是皇家血脈覺醒后特有的修道之術,可以把身體變化成各種妖魔精怪。”
“我只有一半的皇室血統,只能變成普通的動物,所以在喙上涂抹了毒藥。”
陳武陽恍然,心道:【怪不得項家能坐上龍椅,原來是家族血脈覺醒后可以獲得天下第二的修道之術!】
“假形”之術,被教科書奉為天下第二道術不是無的放矢。
根據史料記載,“假形”之術不但可以幻化成妖怪,還會在變化期間繼承妖怪的大部分能力。
當今陛下就是憑借一手幻化蛟龍的能力,收服各路軍閥,重新將皇權奪回手中。
【有欲皆可化,有求皆可假;千形和萬象,陰陽不覺察。】
陳武陽腦海冒出“假形”之術的頌詩,不由得想到,若是項瑛能變成其他漂亮的小妖怪,比如說:帶尾巴的賽馬娘、龍女仆托爾……
“以后的生活真是多姿多彩啊。”,陳武陽不禁發出一聲感嘆。
項瑛頭頂的狐耳微微一動,疑惑的問道:“為什么多姿多彩?”
“哎~,不要在意這些細節。”,陳武陽擺擺手又問道:“我聽說你前些天去州城核對產業盈利去了,咱們家,嗯,你手里到底有什么產業啊?”
項瑛聽到“咱們家”三個字時,精致的瓜子臉“唰”一下紅了起來。
她白一眼陳武陽,雖然覺著這樣的稱呼很是冒昧,心里卻沒有想趕陳武陽出去的念頭,反而順嘴解答了陳武陽的問題。
“我只掌握著柱州一州的黑市產業,沒有多少資產。”
陳武陽眼睛一亮,先是向門口瞄了一眼,然后湊近項瑛的耳邊小聲說道:“我有一批貨想出手,你收不收。”
陳武陽說話的氣息噴在項瑛的耳根,再次讓女孩兒羞怯。
她伸出右手擋住陳武陽侵入的身形,卻一不小心摸到了陳武陽堅實的胸膛。
項瑛臉上的紅暈從耳根一下子蔓延到脖頸,繼而順著身體往下陷入衣物之中。
她的臉頰滾燙如火,又把臉轉到另一旁閉上眼睛。
陳武陽側身,兩手摁在項瑛的肩膀兩側,低頭凝望著項瑛害羞的臉龐,又從上到下掃視女孩兒粉嫩的狐耳、銀色的短發、微動的睫毛,最后停在柔軟飽滿的紅潤嘴巴上。
【朱唇一點桃花殷,宿妝嬌羞偏髻鬟。真是美哇。】
陳武陽腦海冒出一聲感嘆,禁不住在項瑛額頭輕輕一吻。
項瑛縮在白色薄毯中的身體忽地一顫,臉上的紅暈又加深了幾許,連帶著脖頸、耳朵、雙手,只要是露出衣物外的皮膚都紅潤起來,恰如那熟透的蘋果,紅彤彤好誘人!
陳武陽無聲一笑,在項瑛耳說了一句:“你好好休息,明天我再來看你。”,就站起身離開病房。
許久后,羞臊地不敢睜眼的項瑛才敢悄無聲息的抬一抬眼皮,露出一點點眼光掃視房間。
發現陳武陽真的走后,項瑛才張開眼睛,有些失落的道:“真是的,說走就走。”
隨后女孩兒忽然反應過來,暗自罵自己一句“好不要臉”,便把自己全埋進了薄毯子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