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月浸透的云層裂開一道縫隙，墜下的不是天光，而是粘稠如糖漿的琥珀色液體。劉明抱著蘇璃的冰棺在崩塌的冰川間騰挪，九黎壺在腰間震顫，壺口溢出的金血在冰面上繪出詭異圖騰——那是北淵部落預言中“雙月同天”的終局之象。

“往東北！”壺靈阿曇的聲音突然在識海炸響，帶著瀕死的顫音，“無相海的入口在...”

話音被葉無涯的冰箭擊碎。箭矢貫穿冰棺的剎那，劉明看清箭尾拴著的不是翎羽，而是母親殘魂凝成的絲絳。絲絳上密密麻麻寫滿血字，每個字都在尖叫：“逃！他要用你填陣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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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里外的蝕月谷底，葉無涯正將最后一塊血月碎片嵌入祭壇。碎片割破掌心時流出的不是血，而是黑色星砂，這些星砂在空中凝成十二尊神像——每尊都是他不同時期的容貌。最年邁的那尊神像突然開口，聲音震落洞頂鐘乳：“萬年布局，竟被個螻蟻打亂。”

“尊主教訓的是。”葉無涯單膝跪地，脖頸浮現鎖鏈狀咒印，“但涅槃丹已成，只要用那孩子的心頭血...”

“不夠。”神像抬手將星砂注入他天靈蓋，“去無相海取出‘往生鏡’，我要你親眼看看自己犯的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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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明躍入海眼的瞬間，冰棺被漩渦撕成碎片。蘇璃的軀體在激流中消散，腕間銀鈴卻纏上他手指，鈴舌上刻著微小的鮫人文字：“往生即往死。”黑暗中有千萬雙手抓住他四肢，每雙手掌心都睜著血色瞳孔。

“歡迎來到無相海。”四面八方響起阿曇的聲音，卻比壺中時蒼老百倍，“此地囚著所有被九黎壺吞噬的惡念，包括你的...”

話音未落，劉明右眼的漆黑突然暴漲。副人格“溟”撕開識海桎梏，操控他徒手挖出最近那雙眼珠塞進口中。腥甜的汁液爆開時，記憶碎片涌入——三百年前某個血月夜，“溟”曾在此地屠盡十萬修士，血水染紅了整片海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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蝕月谷祭壇突然劇烈震動。葉無涯看著往生鏡中映出的畫面，手中星砂凝成的茶杯轟然炸裂：“不可能！他怎么會是...”

鏡中顯現的并非劉明，而是蝕月尊主年輕時的面容。那人與“溟”共享同一雙深淵般的瞳孔，正將劍鋒刺入自己心口，血水中浮出的嬰兒啼哭聲與劉明出生時一模一樣。

“原來如此...”葉無涯癲狂大笑，眼角迸裂流下血淚，“尊主啊尊主，你把自己斬出的惡念投入輪回，卻讓我做了萬年的劊子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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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相海底的廝殺已持續三天三夜。劉明渾身裹滿黏膩的海藻，涅槃之炎在掌心明滅不定。每殺死一個惡念化身，腕間銀鈴就多一道裂痕——那是蘇璃的情魄在替他承受反噬。

“你還要自欺欺人到何時？”阿曇的虛影從尸堆中浮現，朱砂痣裂開鉆出血色藤蔓，“蘇璃早在那場鮫人獻祭中就魂飛魄散，你救的不過是她殘留的執念！”

劉明揮刀斬斷藤蔓，刀鋒卻穿透阿曇刺中背后襲來的黑影。黑影消散時露出真容，竟是少年時期的葉無涯，手中握著他父親打造的九瓣蓮玉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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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生鏡前，蝕月尊主的神像正在龜裂。葉無涯將星砂注入鏡面，看著畫面中廝殺的兩人，突然捏碎傳音玉簡：“啟動‘歸塵陣’，我要把無相海煉成丹引！”

蝕月谷三十六峰同時亮起血紋，無數修士被陣光吸干精血，哀嚎著化為灰燼。陣眼處的青銅鼎浮現劉明母親的面容，她張著嘴卻發不出聲，只有唇形在重復：“明兒快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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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底突然亮起青光。劉明被逼至珊瑚絕壁時，腕間銀鈴突然炸開，蘇璃的虛影從碎片中浮現。她翡翠色的瞳孔映出往生鏡中的真相——三百具冰棺從海底升起，每具棺中都封著蝕月尊主剝離的情魄。

“現在你明白了？”阿曇的藤蔓纏上他脖頸，“你不過是尊主斬三尸失敗的殘次品，所謂九世輪回，不過是他清洗記憶的爐鼎...”

“溟”的人格在此時暴走。劉明右臂化作龍骨利爪刺入自己心口，挖出半枚跳動的涅槃丹。丹藥表面的血紋與蝕月谷陣紋完美契合，他終于讀懂母親臨終前用血畫出的符咒——那根本不是防御陣，而是逆轉獻祭的弒神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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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無涯的狂笑聲震塌蝕月谷半壁山崖。歸塵陣已成，無相海化作血色漩渦，將萬里山河盡數吞入。他踏著陣光走向鼎中虛影，指尖撫過劉明母親扭曲的面容：“多虧你當年偷換陣紋，否則我怎會發現尊主的秘密...”

鼎中突然伸出白骨利爪，貫穿他胸膛捏碎心臟。劉明母親的殘魂在鼎中燃燒，火光照亮洞壁上密密麻麻的刻痕——那是她三百年來用指甲刻下的逆轉咒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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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相海底的廝殺戛然而止。劉明將涅槃丹按入阿曇心口，九黎壺爆發的金光中，萬千惡念化身盡數歸位。蝕月尊主的咆哮震碎海天：“孽障！你敢...”

“我有什么不敢？”劉明右眼淌下黑血，在虛空畫出母親遺留的血咒，“畢竟這弒神術，是您親自教給我的。”

血咒成型的瞬間，往生鏡轟然炸裂。蝕月谷三十六峰同時崩塌，歸塵陣的反噬將葉無涯煉成陣眼石，而蝕月尊主的神像碎屑中，緩緩站起一道與劉明十成相似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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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日后的北淵冰原，幸存的部落民看見天幕裂開縫隙。劉明抱著重新凝聚的蘇璃冰棺踏出虛空，身后跟著十二尊惡念化身——每個都頂著蝕月尊主不同時期的面容。極光在他腳下鋪成星路，路的盡頭是正在重組的九黎壺。

壺靈的聲音響徹天地：“涅槃九劫已滿，請尊主抉擇...”

冰棺突然開啟，蘇璃的鮫尾在月光下化為灰燼。她最后吻上劉明眉心，將銀鈴碎片嵌入他靈臺：“這次，換我替你鎮守這萬載孤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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蝕月谷廢墟深處，少年模樣的蝕月尊主從血泊中坐起。他撫摸著心口新生的涅槃丹，抬眸望向北方：“好孩子，我們終究成了一類人。”指尖星砂流轉，凝成劉明與蘇璃在無相海廝殺的畫面，而畫面角落的陰影里，阿曇的朱砂痣正在滲血——那滴血落入塵泥，悄然孕育著新的輪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