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嵐山十數里外，有一座孤山矗立。

尖嘯聲劃破天際，如樹葉般的飛舟疾速臨近，很快便已落在山腳。

“梁齊老匹夫還不來，莫不是怕了不成？”

顧青川揮手將青葉舟收起，環視四顧，除他們三人之外，并無其他人影。

“是我們來得太早，師父你御駛飛舟的速度未免太快了！”

胡香珊攏了攏頭發，對自家師父的行為很是不滿，青葉舟因為速度太快，勁風嗚嗚，吹得她臉生疼。

倒是李恒立于一旁，一副意猶未盡的樣子。

“這里便是陣斗之地？”

李恒抬頭向前方孤山看去。

鮮有植被，很是荒涼，若不能使用陣旗，只是就地取材的話，能布置的陣法有限，應該復雜不到哪里去，心里也稍稍放下心來。

陣法之道，上限和下限差距太大，一個練氣后期，若是準備充分，提前布好大陣，甚至能以一人之力，困住數個同級數的修士。

這也是此次陣比，要限制布陣場地和材料的原因。

但如此一來，限制太多，便對布陣方不利，所以顧青川口中的那位梁齊老兒，便也反過來限制了破陣之人的修為。

僅限兩名練氣中期。

正是李恒和胡香珊。

三人未等多久，顧青川周身突然氣浪炸開，目光向旁側望去。

來了！

李恒和胡香珊見他如此，也同樣偏轉視線。

只見在視線盡頭，突然出現一個黑點，黑點飛速臨近，正是一個枯瘦老頭，身穿青色道袍，神情陰翳。

那老頭停在三人不遠處，如禿鷲般的目光，先是從胡香珊和李恒身上掃過，看得后者二人毛骨悚然。

然后才望向顧青川，陰慘慘笑道：“顧老兒倒是心急，趕著要將紅心補碎花拱手相讓？”

“此花合該是我之物，你還是好好想等會兒布陣之事，莫要被破太快，丟盡臉面！”顧青川也毫不相讓，出言譏諷。

兩人一見面便是針鋒相對，兩股氣息悍然碰撞，使得原地狂風驟起。

李恒瞇著眼，只覺得心悸非常。

好在他也曾在泰蒼山脈中，見識過血倀蛇與一名練氣后中期男子的生死之斗，其氣機碰撞，比這要激烈得多，所以還能勉強維持鎮定，不至于出丑。

這枯瘦老頭，毫無疑問便是梁齊了。

青嵐山附近練氣后期的修士不多，李恒皆都有所耳聞，這梁齊便是以一身毒功而聞名，沒想到還精通陣法之道。

顧青川向來以霸道狂猛著稱，梁齊在其氣機壓迫下，悶哼一聲，后退半步，顯然是稍落下風，此時拂袖慍怒道：“顧老兒，紅心補碎花可帶來了？”

“有道心起誓，還能誆騙你不成？”

能壓對方一頭，顧青川自是意滿，咧嘴一笑，從儲物袋中取一只錦盒，打開后，只見里面躺著一朵赤紅如心的靈花。

能為此花爭搶之人，自是都想著筑基的，有道心誓言為證，倒的確不怕顧青川攜花而逃。

梁齊點頭，望向前方孤山，待得到顧青川確定后，便是入山而去。

布陣的過程，自然不能讓李恒等人旁觀。

反正到時顧青川會以水鏡之術，觀看李恒二人破陣的全過程，也不怕梁齊暗中使什么不光彩的手段。

布陣之地可選孤山中的任意之處，未入陣前，不知具體，只需在兩個時辰內布置好即可。

這段時間分外難熬。

李恒悄悄抬頭看了眼胡香珊，發現這位之前還一直鎮定的師姐，到了現在，臉上反倒現出些緊張的神色。

……

兩個時辰后，梁齊出山而來，也不知在孤山中布置的何種陣法，臉上陰慘慘的表情，看上去更滲人了一些。

只見在他手上還多出一個香爐，上面插著一根未點燃的長香。

“老匹夫敢使詐？此番陣斗，可是有言在先，只準就地取材！”

顧青川看著梁齊手上的香爐，破口大罵道。

“不過是個計時的小玩意罷了。”

梁齊將香爐往地上一擲。

“此乃同心香，一共兩根，一燃皆燃，一熄皆熄，點燃之后，便開始計算時間，你二人只需在一柱香內，將藏于陣中的另一根同心香掐滅即可。”

陣斗之比自然有時間限制，不然能拖到天荒地老。

說完，他又拋出一枚玉簡。

“玉簡中正是布陣之地，你們自行前去便是，到了之后，老夫自會將香點燃。”

胡香珊接過玉簡，待顧青川點頭后，才攜李恒進入孤山中。

而顧青川和梁齊這兩個對頭，則是找了處干凈石頭，就地而坐，前者一揮手，一面丈許水鏡便現于二人身前。

鏡面波光粼粼，片刻后平靜下來，其中現出影象，胡香珊與李恒二人，正順著玉簡指引，往孤山深處而去，周邊環境與聲音，皆都映照得一清二楚。

“嗤！”

當見二人來到一處山谷前時，梁齊一彈指，一旁的同心香便被點燃，裊裊青煙飄蕩而起。

“陣都沒見到，你著急什么？”

顧青川嘁了一聲，卻也不在乎這一兩個呼吸的時間，只是緊緊盯著水鏡，見到胡香珊與李恒靠近山谷，入口處，有迷霧飄出。

……

“竟然只是迷陣！”

看著前方彌漫開來的濃郁霧氣，李恒忍不住嘴角翹起。

他學陣不久，最擅長的，恰好就是迷陣！

“梁老兒的陣道造詣，只比師父稍遜一籌，雖是就地取材，但肯定也不止這一種陣法，都在后面等著呢。”

胡香珊將玉簡隨意丟棄，吐了一口氣，臉上那一絲緊張消失，朝呼一聲，便直接步入迷霧中。

李恒也跟了上去。

對付這種迷陣，先入陣，再破陣，是最為方便快捷的方法。

踏入迷霧，才前行不過數步，已是分不清東南西北。

“我來尋找陣基所在，李師弟你根據我的指示，將陣基破壞即可。”

二人皆未慌亂，胡香珊從儲物袋中取出幾桿小旗，將其插入前方地面，呼呼聲中，輕風四起。

通過調整陣旗方位，風向不斷變化，攪動周邊霧氣。

“那邊！”

胡香珊突然伸手一指。

李恒早已準備妥當，等她一聲令下，懸浮于身側的氤氳寶光尺，當即光芒大作，化作一道彩霞，打了過去。

“砰！”

彩霞透霧而過，只聽一聲輕響，緊接著，那里霧氣便向兩邊排開，露出一塊碎裂的山石。

“無需陣旗，山石便可成陣！”

李恒愈發覺得陣道奧妙無窮。

收回寶尺，周邊的霧氣，好似稀薄了幾分。

“李師弟，我們繼續。”

胡香珊臉上也現得意之色，繼續擺弄面前的小旗。

……

孤山外。

顧青川撫掌大笑：“梁齊老兒，你這什么破爛迷陣，哄小孩玩的不成？”

口中唾沫星子都噴了出來。

梁齊后移數寸，慢條斯理彈了彈道袍，似是成竹在胸，并不言語。

顧青川虛起雙眼，哼道：“看你能裝到幾時！”

視線復又放回到水鏡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