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濃稠得化不開,周遭的空氣仿佛都被黑暗吞噬,彌漫著一股詭異的靜謐。忽然,一陣陰風吹過,帶起地上的落葉沙沙作響,旋即,一個模糊的影子在風中逐漸凝聚。那影子起初只是一團朦朧的霧氣,隨著風聲的呼嘯,霧氣不斷翻涌、交織,緩緩聚成了人形。
待輪廓逐漸清晰,竟是一個女人。她身著一襲鮮艷的紅色衣服,那紅,紅得奪目,紅得滲人,在這黑暗的夜里,恰似一團燃燒的鬼火。沒錯,還是那個紅衣女鬼。她的長發如黑色的瀑布般肆意垂落,遮住了大半張臉,只能隱約瞧見一雙散發著幽光的眼睛,死死地盯著梅詠明背著高孽離去的方向。
只見女鬼身形一閃,如一道紅色的閃電,匆匆向著高孽被背走的方向飄了過去,所過之處,空氣仿佛被撕裂,發出“嘶嘶”的聲響。
梅詠明背著昏迷不醒的高孽,腳步匆匆,一路向著家的方向趕去。他的額頭布滿了細密的汗珠,在月光的映照下閃爍著微光,沉重的呼吸聲在寂靜的夜里格外清晰。不多時,一座老式鋪子出現在眼前,鋪子的上方掛著一塊牌匾,借著微弱的月光,能瞧見上面寫著四個大字——《梅家藥鋪》。
梅詠明和剛才那個抓高孽的道士莫鐵山,乃是同門兄弟,同屬茅山道派。平日里,梅詠明以中醫為業,憑借著精湛的醫術,在這一帶遠近聞名。他的妻子也略通藥理,平日里便負責給病人抓藥。
聽到敲門聲,詠明夫人急忙放下手中的活計,快步走到門口打開了門。看到梅詠明背著一個孩子,她的眼中滿是驚訝與擔憂,急忙問道:“你背的是誰呀?他咋了呀?”梅詠明抬眼,瞧見老婆旁邊站著兒子梅淑兵,稍作猶豫后說道:“沒什么,這個孩子生病了。”
他小心翼翼地將高孽放到炕上,動作輕柔,生怕弄疼了昏迷中的孩子。梅淑兵好奇地湊了過來,仔細一瞧,眼睛瞬間瞪大,驚訝地大聲喊道:“爹,這是高孽,這是高孽。他就是在學校幫俺的高孽。”
原來,這梅詠明正是梅淑兵的父親。梅淑兵自小就有些另類,性格內向,在村里和學校沒少受欺負,無奈之下還轉了兩次學。此刻,看著昏迷的高孽,他滿臉焦急,問道:“高孽他咋了啊?是死了嗎?”
梅詠明張了張嘴,剛想說話,卻又咽了回去。他不想讓兒子過早接觸這些神神鬼鬼的事情,只想讓他安心讀書。可梅淑兵偏偏對學習不感興趣,平日里還總偷偷翻看父親的秘籍,鉆研道法。于是,梅詠明只好編了個瞎話:“他在路邊昏倒了,俺路過把他救了回來,你去內屋吧,俺看他沒啥事,應該一會就能好!”說著,他便坐在炕邊,伸手給高孽號脈。
“他真沒事啊?不會死了吧!”梅淑兵依舊不放心,焦急地追問著。
“小孩子就別瞎說。烏鴉嘴!太添亂了。有我跟你爸呢,趕緊去內屋。”梅淑兵的媽媽皺著眉頭,斥責道。
“哦,你們趕緊救他啊!!”梅淑兵又伸頭看了看高孽,滿心擔憂,卻又無可奈何,不情愿地走進里屋。他一步三回頭,看到父母都在瞪著他,只好慢慢地關上了門。
看著梅淑兵進了屋,梅詠明這才松了一口氣,一顆懸著的心總算落了地。
“他到底怎么了?”詠明夫人感覺事情沒那么簡單,疑惑地問道。
梅詠明神色凝重,沉聲道:“他是極陰之體。剛才老鐵要練他的精魂,俺給他號了脈,應該只是嚇到了,昏了過去,沒什么大礙。”
“你師弟咋又做這種事?哎……就算這些孩子天生體弱,也不能這樣啊!!”詠明夫人滿臉責備,語氣中滿是憤慨。
“他后面有人出錢,就說上次那個孩子,賠了人家錢了。”梅詠明嘆了一口氣,無奈地說道。
“有錢就能胡作非為嗎?”詠明夫人氣得滿臉通紅,聲音都提高了幾分。
“上次我跟師傅說了,師傅都管不了。”梅詠明搖著頭,臉上寫滿了無能為力。
就在這時,詠明夫人像是看到了什么,突然指著高孽的身體,驚訝地說道:“詠明。快看這是什么?”
梅詠明順著她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見高孽身上有個紋身,那紋身形狀怪異,像是一個符咒。他的眼中閃過一絲驚訝,急忙扒開高孽的衣服,想要一探究竟。
梅詠明緊緊盯著這個符咒一樣的紋身,神色愈發凝重。突然,他眼睛一亮,緊接著眉毛一皺,像是想到了什么。他迅速從懷中掏出一張符,掐著手指,口中念念有詞:“天法清清,地法靈靈,陰陽結精,水靈顯形,火光水攝,土天達地,法法奉行,陰陽法鏡,木形速現,金現真形,吾奉真君如律令!急急如律令!”念完,他迅速用兩個手指夾著靈符,在眼前快速劃過。
施法之后,梅詠明的眼睛瞬間亮了起來,只見高孽身上的刺青發出微微的白光,可那白光閃爍不定,已經斷斷續續,仿佛隨時都會熄滅。
“這好像是符咒。是用狗血刺上去的!”梅詠明驚訝地說道。
“這到底是什么呀?”詠明夫人滿臉疑惑,不解地問道。
梅詠明沒有立刻回答,而是仔細地端詳著紋身,不時地搖著頭,喃喃自語道:“從來就沒有見過這種符,等我去查查。”說完,他起身走到柜臺后面,從脖子上取下一把鑰匙,打開柜子,從里面拿出一本書。他雙手捧著書,快速地翻閱著,突然,他的手停了下來,捂住書,閉上眼睛,另一只手掐指算著什么。
片刻之后,梅詠明又從身上拿出一道神符。他用中指和食指夾著神符,一只手放在嘴邊,口中念念有詞,另一只手在空中快速地畫著奇怪的符號。畫完,他將神符在眼前劃過,然后猛地睜開眼睛看向高孽。這一看,梅詠明驚呆了!
只見高孽身上的刺青發出耀眼的強光,那光芒如同一輪烈日,將高孽緊緊包圍起來。然而,就在這強光之中,高孽的身上卻從里向外滲發著黑色的光,那黑光如同一股邪惡的暗流,與白光相互抗衡。更驚人的是,高孽眼睛的位置,竟然冒出強烈的黑光,那黑光如同一頭兇猛的野獸,不時地沖擊著白光,仿佛要將其吞噬。
梅詠明見狀,臉色變得十分難看,他掐指一算,緩緩說道:“他應該是極陰含水。是陰年、陰月、陰日,陰時而且是在水邊出生的。生產的時候,收集了大量的陰氣。經脈逆轉,不僅生下來他就有一副陰陽眼!而且可通靈!”說著,他一步一步地朝著高孽走去,眼神中滿是震驚與疑惑。
“通靈、什么意思?不借用任何法器,跟妖魔鬼怪溝通嗎?”詠明夫人驚訝地瞪大眼睛,難以置信地問道。
“應該是這樣!他身上這個圖騰,應該有封住他的眼睛,和防止鬼怪上身的作用吧。他身上的這東西的法力,好像在漸漸衰退。”梅詠明伸手摸著高孽的圖騰,眉頭緊鎖,憂心忡忡地說道。
“不簡單,這東西不是一般的人能弄上去的!!而且他的體質也特別好,我感覺這是有高人指點的!不過………師傅。”梅詠明說到這里,突然停了下來,像是有什么難言之隱,欲言又止。
“高人?是什么人呀?是茅山派的人嗎?”詠明夫人看著梅詠明,急切地問道。
“從制作的方法來看,不像是茅山派手法。再說了俺都沒見過從內向外長出來的!太古怪了。”梅詠明摸了摸高孽的頭,滿臉疑惑,搖著頭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