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跪在琴房的地板上，淚水一滴一滴地落在銅鏡上。鏡面泛起漣漪，那行字漸漸模糊，取而代之的是一幅畫面。

那是1947年的冬天。

我看見年輕的外婆林秋白坐在鋼琴前，她穿著淡藍色的旗袍，長發挽起，露出修長的脖頸。周默站在她身后，雙手搭在她的肩上，低頭在她耳邊說著什么。

畫面突然一轉，變成了一個昏暗的地下室。墻上畫滿了詭異的符號，地上擺著七根白色的蠟燭。周默站在蠟燭中間，手里拿著一把匕首。

“秋白，“他的聲音充滿狂熱，“只要完成這個儀式，我們就能永遠在一起了。“

外婆站在地下室門口，臉色蒼白：“周默，你瘋了嗎？這是邪術！“

“你不懂！“周默突然暴怒，“我不想死！我要永遠活著，永遠和你在一起！“

他舉起匕首，刺向自己的胸口。鮮血濺在墻上，那些符號開始發出紅光。外婆尖叫著沖過去，但已經太遲了。

畫面再次變化，這次是在琴房。外婆獨自坐在鋼琴前，淚流滿面地彈著《月光奏鳴曲》。鏡子上用鮮血寫著“我永遠在這里等你“，而在她身后，一個半透明的身影漸漸顯現——那是周默的鬼魂。

“秋白......“他輕聲呼喚。

外婆渾身一顫，卻沒有回頭：“周默，求求你，放過我吧......“

“為什么？“周默的聲音充滿痛苦，“我們不是說好要永遠在一起嗎？“

“不，“外婆擦干眼淚，“你已經不是原來的周默了。你被那個邪術腐蝕了靈魂......“

突然，畫面消失了。銅鏡恢復平靜，映出我淚流滿面的臉。

我顫抖著手撫摸鏡面，突然注意到鏡框上刻著一行小字：“以魂為祭，以鏡為牢“。這面鏡子，原來是封印周默的法器。

“叮——“

鋼琴突然發出一聲響，我猛地轉身，看見琴鍵在月光下泛著幽幽的光。不知為什么，我鬼使神差地走過去，在琴凳上坐下。

當我的手指觸碰到琴鍵的那一刻，一段陌生的記憶涌入腦海。我看見外婆臨終前的場景，她躺在病床上，緊緊握著我的手。

“小雨，“她虛弱地說，“如果有一天你聽到琴聲，一定要小心......“

“外婆，你在說什么？“

“周默......“她的眼神變得渙散，“他還在等我......“

記憶戛然而止，我發現自己正在彈奏《月光奏鳴曲》。琴聲在寂靜的夜里回蕩，帶著說不出的哀傷。

突然，我感覺到一陣寒意從背后襲來。鏡子里，一個模糊的身影正在慢慢顯現。

“秋白......“熟悉的聲音再次響起。

我的心跳幾乎停止。鏡子里的身影越來越清晰，是周默，但又不完全是。他的臉在不斷變化，時而溫柔，時而猙獰。

“不......“我顫抖著說，“我不是外婆......“

“你當然不是。“他的聲音突然變得陰冷，“但你比她更適合。你的靈魂更純凈，更年輕......“

我感覺身體突然不能動了，就像被無形的鎖鏈束縛住。周默的身影從鏡子里慢慢走出來，他的手伸向我的脖子。

就在這時，琴房的門突然被撞開。一道刺目的手電光照進來。

“不許動！警察！“

是陸遠的聲音。我艱難地轉過頭，看見他舉著槍站在門口。不，不是陸遠，雖然他們長得一模一樣，但這個人明顯更年輕，更有生氣。

周默發出一聲憤怒的咆哮，他的身影開始扭曲。年輕警察沖過來，一把將我拉開。

“林小姐，你沒事吧？“他關切地問。

我愣住了：“你是......“

“我是陸遠的弟弟，陸明。“他快速說道，“我哥哥失蹤前一直在調查這個案子。他留了封信，說如果他也出事，就讓我來找你。“

周默的身影在月光下忽明忽暗，他的臉不斷在溫柔和猙獰之間切換。

“為什么......“他痛苦地低語，“為什么都要離開我......“

陸明舉起一面小鏡子，那是他從口袋里掏出來的。鏡面反射著月光，照在周默身上。

“以魂為祭，以鏡為牢！“他大聲念道。

周默發出凄厲的慘叫，他的身影開始破碎，化作點點熒光。在完全消失前，我聽見他最后的聲音：

“秋白......對不起......“

琴房恢復了平靜，只剩下我和陸明急促的呼吸聲。月光依舊靜靜地灑在鋼琴上，仿佛什么都沒有發生過。

“結束了。“陸明輕聲說。

我看向銅鏡，鏡面上浮現出最后一行字：

“愛不是占有，而是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