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秀臉色一變，給了白薇三個字“別說了”，隨即婉秀就匆匆跑了出去。

蘇白薇站在原地端著一碟糕點，略沉吟了小許，也只得跟著其他宮娥一樣，走出去佇立在兩邊迎接皇后娘娘。

白薇抬起眸子看見杜德妃已經從寢宮內院出來了，這會兒婉秀正站在她的旁邊。

那柳皇后一手搭在沁心的掌上，正邁著步子，慢慢兒地踱步進來。

——“皇后姐姐好。”德妃先道。底下的人早就是已經道了一遍“皇后娘娘吉祥了”。

——“嗯，免了。”柳皇后淡淡地說。

杜德妃笑了笑，方道：“姐姐今日，怎么就想起了妹妹，貴腳踏了賤地，到叫我這蓬萊殿都蓬蓽生輝了。”

柳皇后微笑著說：“德妃妹妹這是什么話了。你這蓬萊殿，富麗堂皇，不曉得有多少奇珍異寶，可是皇上最愛來的地方，怎么會是賤地呢？”

杜德妃答：“蓬萊殿雖好，到底比不得姐姐的朝鳳宮，那可是六宮之主的住所，豈是妹妹的寢宮所能比擬的。不過呢，姐姐有句話說的也是，我這地方，雖不如姐姐，可好賴圣上一月總會來上個幾回。既沾了龍氣，只怕也有幾分貴重！”

柳皇后似笑非笑地揚了揚唇，沒再說話，直接走到了殿內主席位上坐了下來。

德妃也沒有跟她客氣，柳皇后一落座，杜德妃立刻坐到了左上方的位置上。

早有宮人沏了茶送上來，德妃接了茶，便問：“姐姐今日來找妹妹，可是何事？”柳皇后端著茶杯，正拿蓋子摩擦著杯口。

蘇白薇這時候還沒有走，站在底下那一堆聽差宮娥里面，婉秀正在對她使眼色，叫她先走。白薇心里有些猶豫，她覺得柳妡瑤的事情比較嚴重，柳皇后又正好來了，也不知道是不是跟這件事有關。如果沒有及時稟告杜德妃，只怕是耽誤了時機。

可是婉秀看她的眼神很急切，似乎很擔心柳皇后發現了蘇白薇。白薇心下一沉，決意悄悄溜出去。

豈料，白薇正摸到玄關處，那沁心眼尖就望見了她。說起來，沁心會認識白薇，也是因為玉琴。楊掌膳成功讓白薇在凌月太后那里留下了印象，又因著糕點讓盛世公主注意到了她。那玉琴是盛世公主的貼身侍婢，公主賞識蘇白薇，玉琴就少不得替主子打聽白薇的一些事情。而玉琴和沁心的關系尚可，就問過沁心幾次，沁心有心賣弄，特特地查了查白薇的出身，一來二去，沁心倒記住了白薇。

此刻，沁心就悄悄地對柳皇后說：“司膳司長公主看重的那個宮女蘇白薇也在這。”

柳皇后向來忌盛世長公主李靈素為最，超凌月太后。沁心這么一使眼色，柳皇后也看見了準備出去的白薇。

當即，柳皇后高聲道：“喲，這蓬萊殿果然是熱鬧，司膳司的人也在這里了！”

杜德妃面色一變，飛快地看了眼婉秀。她沒有想到蘇白薇還沒有走。

白薇被柳皇后點了名，自然是不敢再動一步。她只好折身回來，彎腰行禮立在那里，一句話不敢說。

杜德妃輕輕地笑了笑，說：“不過是來送糕點，剛一拿過來，可巧了，姐姐也到了。喏，那桌子上也就是了。”德妃眼一抬，柳皇后微微覷了覷身旁桌子上的一疊糕點。

柳皇后喝了一口茶，看著那糕點笑道：“做得挺精致。”說著，她看了眼蘇白薇，一只手撐著自己的額頭，假裝不經意地說，“這丫頭，本宮似乎有點印象，記得，盛世公主挺喜歡她的手藝，在太后面前夸了幾次。對了，那丫頭，你叫，什么名字來著？”

聽得問話，白薇整個人一震，趕緊答道：“回皇后娘娘的話，奴婢名叫蘇白薇。”

“蘇，白，薇？”柳皇后一字一字地念了一句，轉過臉對杜德妃笑道，“可是有趣，我倒是不知道你和盛世公主是一個口味了！”

杜德妃心中一怔，柳雪嫻好猜忌和刺探。這話，顯然是試探自己是否和盛世公主有勾結。

德妃抿了口茶，淡然地道：“這幾日司膳司一直在出新品，好像是每個宮里都有送，姐姐這么問，妹妹不知道要怎么答了。”

柳皇后看了看德妃，又掃了一眼蘇白薇，眸子中閃了幾下，微笑著說：“這倒是，你一說，我想起來了，昨兒個，我那里也有這么一疊，只是，這口味，我不愛吃。”

德妃忙跟著說：“姐姐素不愛冷食，這‘冰皮果酥’自然也入不得姐姐的眼。”婉秀立刻看了眼白薇。

白薇跪在地上道：“奴婢失職，忽視了皇后娘娘的喜好，請皇后娘娘贖罪。”

柳皇后放下茶杯：“無妨，你也不過是例行責任，每個宮里都去送。本宮也從沒跟尚膳局說過不愛吃冷食，何況，本宮不喜歡，朝鳳宮其他人也有喜歡的，拿來賞賜也無不可。以后，還是照舊。”

白薇磕頭謝了恩，也就離開了蓬萊殿。

出了大殿的門，蘇白薇一顆心還是撲通撲通地跳個不停。她本是想來送消息的，結果，消息沒送出，反倒好像是給杜德妃惹了一點兒麻煩。柳皇后的話，她并不太懂，但看杜德妃和柳皇后的神情，兩個人均是話里有話。

這日夜間，婉秀悄悄來見了白薇。

一見面，婉秀先是訓斥了白薇一頓，怪她太魯莽，再三叮囑她平日里最好不要私自去蓬萊殿。白薇垂著頭聽了話，婉秀又嘆氣道：“唉，白薇，你不知道，柳皇后隔三差五都會來趟蓬萊殿，每次都是出其不意，表面上是聯絡姐妹感情，實際上，哼，她一直想抓咱們娘娘的把柄了，娘娘也不是傻子！總不可能叫她當場抓住什么的！”

白薇抬起頭略有震驚，她未料到，柳皇后居然這么明目張膽地監視杜德妃。

婉秀就問她，今日這么匆忙究竟所為何事。

白薇沉吟了片刻，便將關于柳妡瑤胎位的猜測細細說了一番。婉秀聽完，很是吃驚，又囑咐了白薇幾句，匆匆離開了。

白薇站在原地沉思了些許，回了司膳司。她剛進了門，卻聽見一個聲音冷冷地問：“白薇，你怎么出去這么久？”

蘇白薇抬頭，看見黑夜中有人正提著燈籠，靜悄悄地注視著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