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床的時候天空是灰蒙蒙的,看樣子是要下雨了。
剛到學校,雨珠就開始敲打在地面上,金屬雨棚被雨敲得鐺鐺響,夏天的雨總是反復無常。
我不喜歡下雨天,空氣變得黏糊糊的,房子里也會鉆進很多煩人的飛蟻,從各種縫隙找機會鉆進室內。
聽說接下來一周都是雨天。
這場雨似乎就是為了月的忌日準備的。
本來以為考試之前都不再會又什么事情了,但沒想到她又請了假,好幾天沒來。請假這件事她沒跟我說,我自然也沒問。
只是她沒在,議論的聲音變得越來越大了。我明顯地感覺到議論的聲音開始變多,在我身上的視線也變多了,甚至包括路過的老師。我沒有仔細去聽,反正沒什么好事情,我也不愿意自討沒趣。
本來以為這只是讓我又回到以前那種生活狀態,不過多了點議論罷了,但我沒想到各種奇怪的事情隨著她的請假接踵而至。
我抽屜的錯題本不知道為什么丟失了,我上課翻找了很久都沒有找到,我并沒有把它帶到別處的記憶。
最后實在找不到,我只能隨便找了個本子把錯題記錄下來,在書堆里面翻找東西讓人覺得有點焦躁。
“喂,那個叫長野的那個人,有老師喊你。”
上午課間休息的時候被男生叫了出去,雖然這幾個男生我并不認識,他們也沒有帶我去找老師。
“喂,長野,你和小柑橘關系很好嘛?”為首那個男生看起來很眼熟,雖然我好像沒有見過他。
“……沒有?!?
“沒有?聽說你們上周一起逃課了???你們去哪里了啊?”
“……她有慢性胃炎,我陪她去醫院。”
“呵呵,那就是關系很好嘛,還陪她去醫院?!?
“一般吧?!?
“直接陪護了兩天嗎?”
我們周五回來之后并沒有回學校,她不想回,我自然也是想要躲開那些傳言的。
“那你能解釋你和她一起去夜店的事情嗎?”
聽到這句話,我的心稍微顫抖了一下,但我還是要硬著頭皮說:“什么夜店?”
“還裝傻嗎?”看上去為首的那個男生掏出手機,翻開了幾張照片,是酒吧喝酒的時候她貼在我耳朵隔壁說話的照片,還有后面她靠著我的照片。
啊……原來如此,怪不得在走廊上的時候連我完全沒有印象的人和老師見到我也向我投射奇怪的視線,原來是這樣嗎?
“……這些是哪里來的?!?
“她怎么會和你這種人呆在一起?”真奇怪,明明是我先問他問題的。
“……”
為什么會和我呆在一起?這個問題的答案最想知道的是我吧?她說過和我呆在一起會覺得真實?會覺得舒服?會覺得很多事情只能和我說?我也問過她這些問題,但是她似乎并沒有給過我一個真正肯定的回答。
他猛地伸手揪住了我的領子,他聞起來有很刺鼻香水味,我很不喜歡,我也不明白男生為什么要噴香水。
“你是不是用什么事情威脅她了?”
啊……原來是正義的伙伴嗎?我心里感嘆到。
現實是我從來沒有威脅她,我反倒是一直被她拉著做各種奇怪的事情,但她那些模糊的回答卻也不能成為他們的想要答案,我也不能把這些事情告訴他們,因為她說過不想被別人知道這些事。
正義伙伴們圍著我不斷地批判和威脅,具體說了什么我已經記不清了,我也沒有用心去聽,反正他們說夠了,滿足了自己的想象和高尚就會放過我,反正以前那些老師教育我去學習月的時候就總是這樣,我很熟悉。
下周要期末考試了。
回到教室的時候,我發現我的雨傘倒在了地上,撿起一看,我的雨傘壞了,傘柄莫名其妙的折斷了,像是倒地的時候被人踩了一腳傘柄,看上去搖搖欲斷,一陣風吹過或者我用力地打開傘都有可能折斷它。
我只能期待放學的時候這場雨能停下來。
中午的時候,老師突然把我喊去了心理咨詢室。
“長野,你有什么想說的嗎?”
“說什么?”
一進咨詢室老師就問了這個問題,聽上去就很莫名其妙,我反應不過來老師想要問的是什么?
“長野,小柑橘生病了,我希望她能夠有更多更愉快的體驗,所以我才一直在縱容她?!?
心理咨詢室本來就是一個狹小的空間,還拉上來窗簾,現在外面下著雨,反而讓這個房間看起來更狹小逼仄。
“說白了,我不希望她會把時間浪費在學校這個地方,我希望她能去完成各種她想要去做的事情?!?
她確實利用這個完成了很多事情。
“所以哪怕是突然打電話過來說你和她一起出去,我也盡力幫你們打掩護,因為你知道她生病的事情,而我也希望有個人能陪她?!?
“但是這不代表我希望她可以去做那些很過分的事情?!?
“你知道學校最近在瘋傳的照片嗎?你和她居然去夜店那種地方,然后上周你們請假之后直接消失了兩天,你知道她的父母瘋狂打電話過來給我嗎?”
“我是希望她能夠做自己喜歡的事情,不代表我希望她墮落你知道嗎?”
后面的話我也記不清了,反正又是很長一段的說教,和對我和她愈發過分的行為的批評,主要還是對我。我自然也是沒有用心去聽的,我就像是懸浮在空中靜悄悄地看著現在發生的一切,我很擅長把自己當成第三方看待這些事情。
看來老師的壓力也很大啊……
學校安排最后一堂課整理衛生,我只需要掃一下附近的地就好了。
我把垃圾掃成一灘,垃圾鏟在別人手里,我等別人用完。
“喂,長野!。”喊我的是她的朋友,她身后還有幾個女生圍在一起遠遠地看著。
“你和小柑橘在談戀愛嗎?”她的眼神看起來十分不和善,雖然我不知道這股情緒是從何而來的。
“沒有?!蔽覔u了搖頭。
“那你們是什么關系。”
我們是什么關系?知道她秘密的人?陪她完成那些各種奇怪的死前愿望的人?這個問題的答案我不知道,非要用一個詞來概括我們的關系的話,可能只有朋友這個詞了。
“只是朋友而已。”
“那你知道為什么她最近總是請假嗎?”
“……不知道。”
“為什么不知道!她跟你在一起之后就老是請假了!”她的朋友看上去有點激動。
這個認知是錯誤的,其實在她纏上我之前她就偶爾會請假了,只是最近和我呆在一起讓她受到更多的注視了,我想強調這一點。
我猛然反應過來,現在這樣應該就是她想要的通過傳言被人記住的效果吧,現在大概全校的人都記住她了,我不禁感嘆她的料事如神。
“請假,逃課,去酒吧,中午還一定要去找你!”
“是你在欺負她嗎!是你在用什么事情威脅她嗎?”
她的朋友伸手揪住我的衣領,力氣很大,我撞到了身后倒在桌子上的椅子,椅子掉落在地上,聲音很大,把班里其他人的目光吸引了過來。
我的領子今天好像很容易受傷。
我不知道為什么他們都覺得是我在威脅她?如果在這種情況就會聯想到是男生威脅女生的話,這是不是也是一種性別歧視呢?我沒有解釋,她們只是需要一個滿足自己想象和正義感的理由。
剛剛掃好的地面都被踩臟了,下雨天真的很煩。
“她比你想象的更敏感脆弱,如果,如果我發現你欺負她的話……”
“啪!”她的朋友一巴掌扇到了我的臉上,我沒覺得疼。
“哎哎哎,鈴音!”其他同學圍了上來,把揪著我領子的她的朋友拉走,坐在我隔壁的那個同學擋在我的身前。我不知道他為什么會攔在我的身前,上次我逃掉的那節體育課,他是體育委員。
她的朋友的眼神看起來很兇狠,雖然我不知道這股仇恨是從何而來的,其實我與她甚至沒說過幾句話。
我知道她們都十分擔心她,但是她卻沒辦法,也不希望告訴她們她生病的事情,她們需要一個宣泄情緒的出口。
“你先回家吧。”坐在我隔壁那個同學對我說道。
“垃圾還沒掃起來?!?
“我幫你,你先走吧?!?
他是個好人。
“對不起。”
雖然我還沒掃好垃圾就讓我離開,但是我的傘壞掉了,而現在還在下雨,這場雨真久啊,將近下了一天了。
稍微試試看打開,但按下長柄傘按鈕打開的瞬間,雨傘中間那個塑料環卡在了傘柄被踩折變形的位置上,整個傘呈現出一種奇怪的,半開不開的狀態,勉強能把我的頭裝進去,但遮不住我的身子。
我用力又小心地試圖把傘完全推開,但很可惜,斷掉的傘柄沒有給我打開的機會,微微用力,傘柄斷成了兩節,我一只手是傘柄握把,另一只手上的一節雨傘的塑料環還卡在原地,還是那種半開不開的模樣。
雨傘徹底壞掉了。
我抬眼看向外面,一群男生走過,為首是上午批判我的那個正義伙伴,而他隔壁那個人和他勾肩搭背的人看起來像個小流氓,流里流氣的,還染了一頭黃毛,如果不是因為人中上面長了一顆痘痘的話看起來應該沒那么好笑。
是那天酒吧來搭訕她的人。
啊……原來照片是這樣來的呀。
我恍然大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