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祝的真實身份是楚國細作,他攜帶的龜甲不僅暗藏鎬京城防圖,還記錄著西周宗室的秘密。那些裂開的龜甲紋路,正是青銅機關術的密碼。而巫祝的預言,不過是這場棋局中的一步棋。
姬宜臼在密道中摸索前行,忽然聽到前方傳來低沉的吟誦聲。他屏息凝神,悄悄靠近,發現一名身穿黑袍的老者正跪在地上,面前擺著一副裂開的龜甲。老者低聲念道:“天樞動,地軸轉,九鼎傾,王權易。”
姬宜臼認出,這正是當年秋狩時見過的巫祝。他正欲上前質問,卻見巫祝緩緩抬起頭,眼中閃過一絲詭異的光芒:“你終于來了,申國的質子?!?
“你到底是誰?”姬宜臼握緊短劍,聲音冰冷。
巫祝微微一笑:“我是楚國的使者,也是這場棋局的執棋者之一。你的父親申侯,早已與楚國達成協議。犬戎不過是棋子,而你,才是真正的王。”
姬宜臼的呼吸在狹窄的密道中顯得格外沉重,巫祝的話像一把鋒利的匕首,直刺他的心臟。他從未想過,自己竟會成為這場棋局中的關鍵棋子。父親申侯的謀劃、犬戎的入侵、褒姒的詭譎,甚至巫祝的預言,一切似乎都在指向一個他無法逃避的命運。
“九鼎傾,王權易……”姬宜臼低聲重復著巫祝的預言,腦海中浮現出母親臨終前的畫面。她的手指緊緊攥著他的衣袖,眼中滿是復雜的情緒:“你的血脈,不止屬于申國?!比缃?,他終于明白這句話的分量。
巫祝緩緩站起身,黑袍在微弱的火光下顯得格外陰森。他從袖中取出一塊青銅片,遞給姬宜臼:“這是九鼎的鑰匙,也是你命運的鑰匙?!?
姬宜臼接過青銅片,觸手冰涼,表面刻著與獬豸冠碎片上相似的蝌蚪文。他抬頭看向巫祝,眼中滿是疑惑:“九鼎究竟隱藏著什么秘密?”
巫祝微微一笑,眼中閃過一絲狡黠:“九鼎不僅是王權的象征,更是青銅機關術的核心。傳說中,九鼎合一,可操控天地之力,逆轉乾坤。但九鼎早已分散于諸侯國中,無人知曉它們的下落。而你,作為申國的質子,正是唯一能集齊九鼎的人?!?
姬宜臼心頭一震,握緊青銅片的手指微微發顫。他忽然意識到,自己早已被卷入一場遠超他想象的陰謀之中。父親申侯的野心、楚國的算計、犬戎的入侵,甚至褒姒的步步緊逼,都是為了這九鼎之力。
“為什么是我?”姬宜臼的聲音低沉而沙啞。
巫祝的笑容愈發深邃:“因為你的血脈,既是申國的貴族,也是犬戎的王族。只有你,才能解開九鼎的封印?!?
密道外,烽火連天,鎬京的城墻在犬戎大軍的攻勢下搖搖欲墜。姬宜臼站在密道出口,望著遠處的火光,心中五味雜陳。他知道,自己已經無法回頭。
褒姒的身影再次出現在他的視線中。她的白狐氅在火光下顯得格外妖艷,唇角依舊掛著那抹似笑非笑的弧度:“你終于明白了自己的使命?!?
姬宜臼冷冷地看著她:“你從一開始就知道這一切?”
褒姒輕笑:“我只是一個旁觀者,也是這場棋局中的一枚棋子。但與你不同,我選擇了自己的路?!?
“你的路是什么?”姬宜臼握緊青銅片,聲音中帶著一絲警惕。
褒姒的目光越過他,望向遠處的烽火:“我的路,是讓這場棋局更加有趣。”
姬宜臼沉默片刻,忽然轉身朝密道深處走去。他知道,自己必須找到九鼎,揭開青銅機關術的秘密,才能在這場棋局中掌握主動權。
“殿下”,姬宜臼身后傳來了一聲呼喚,聲音中帶著絲絲請求,“也請讓在下一同前往吧?!?
姬宜臼頓住腳步,身子晃了晃,并未回頭,“不必,我自行便可?!?
在姬宜臼的身后,單膝跪著一人,身上一襲玄袍將他完全籠罩,在這黑夜中完美的融合,只是細微的顫抖在訴說著擔憂。
姬宜臼側身看了看他,嘴角微微一笑,“你剛才也應該聽到那個妖女的話了吧?!?
黑袍人略微抬起頭,沒有一絲遲疑,“是的殿下。”
“那就沒什么好與你叮囑的了,”姬宜臼重重地吐出了一口濁氣,抬起頭看看了夜色中的天空,北方的天空上閃爍著星辰,與半空上赤紅的火焰相互交融,就像在爭奪著生存空間,此消彼長。
“下去吧,從今天開始,你們自由了,剩下的事我來做就好了。”姬宜臼說完,黑袍人便改為雙膝跪地,聲音中帶著些許的哭腔,“殿下!”聲音頓了頓,似是知道自己無論如何也無法改變眼前這位權勢者,便又無可奈何。
“殿下,保重啊?!?
姬宜臼嘴角露出旁人無法察覺的微笑,如釋重負一般轉過身,揮了揮手,“老朋友,感謝你這么多年的陪伴,如果可以就還請你照拂我姬姓子弟一二,不過這一代的事就在我這里結束好了?!?
“恭送大周太子殿下!”
黑袍人跪地拜伏良久,直到四周再無異響才緩緩起身,看向不遠處的密道,那仿佛能將人吞噬一般的洞口,沖擊著他的靈魂。
他的拳頭反復松開握緊,如下定了很大的決心一般,驟然轉身逐漸融入了黑暗。
密道口,如同從來沒有人來過一般,回歸平靜。又如同真實的歷史一般,無人知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