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寂白搖搖頭，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腰間那柄忘塵劍柄，冰涼的觸感讓他想起那個風雪交加的夜晚。

“我當時并不知道師父是蕭凌云，那年我隨南巡隊伍路過青州，在城隍廟前看到一個乞丐，渾身臟得看不出模樣，正被一群地痞圍著踢打?！?

“我讓侍衛驅散了那些人，之后每日都會偷偷給他送些吃食。說來可笑，那時我以為自己是在施舍一個可憐人，卻不知...”

謝寂白的手指不自覺地收緊了劍柄。那天的情景歷歷在目——遮天蔽日的妖獸從山林中沖出，侍衛們的慘叫聲，飛濺的鮮血。就在他以為自己必死無疑時，那個整日蜷縮在墻角的乞丐突然躍起，隨手折下一根柳枝，只一招，那兇獸便轟然倒地。

“他到死也沒告訴我他的真實身份，我只一直當他是乞丐“

謝嶼突然嗤笑一聲，手中的玉骨折扇“啪“地合攏，臉上映出幾分譏諷：“堂堂劍仙蕭凌云，裝乞丐體驗民間疾苦？真是好興致。“

“你閉嘴！“謝寂白的聲音帶了幾分怒氣。

謝嶼卻不慌不忙地傾身向前，折扇輕點桌面：“或許蕭凌云不是不想告訴你，是不能，你若真想查清此事，不如去問問如今你們宗門的宗主夫人，也就是當年的沈大小姐。

“他故意停頓，看著謝寂白驟然收縮的瞳孔，“哦，忘了告訴你，當年沈大小姐看上的那個奴仆之子，正是你們逍遙宮現在的掌門人蕭無塵”

“知道了?！爸x寂白不再多言，轉身離開。

那日后，謝寂白三次登門拜訪沈家，沈家的朱漆大門每次都在他面前緩緩關閉，管家那張布滿皺紋的臉從門縫中擠出：“我們夫人身體抱恙，不便見客，謝公子請回吧。“

謝寂白去拜訪過沈家小姐，但每一次，都被以沈小姐身體不適見客為由，打發走了，他也不能硬闖，不過十二宮主持的仙門大比，沈家小姐作為逍遙宮主夫人，一定會出席，只能等到時再看了。

仙門大比當日，逍遙宮五十六名弟子已在山門前集結。謝寂白一襲紅衣立于最前，腰間忘塵劍在晨光中泛著冷冽的光澤。掌門蕭無塵身著玄色錦袍，唯有在目光掠過謝寂白時，眼底閃過一絲難以捉摸的情緒。

仙門大比由十二宮舉行，總共有三輪，分守與攻，一場一分，守至最后奪天鸞令者，為此次仙門大比第一。

“此番大比，重在切磋，點到為止。“蕭無辰的聲音不大，卻讓所有弟子都不自覺地挺直了脊背。

抵達比試場地時，各派弟子已匯聚如潮。謝寂白穿過人群，耳邊不斷傳來問候聲：“謝師兄好！““謝首席今日可要手下留情啊！“他微微頷首，目光卻在白茫茫的人群中急切搜尋。路珩那家伙，明明說好在大門處等他的。

“阿寂，你現在在哪？“蘇念捏著傳音玉簡，目光不時掃向擂臺入口。

她知道謝寂白今日沒有比試，但這么久還沒出現，十有八九又犯路癡了。這偌大的天武場，十二座擂臺呈環形分布，光是西側就有七座，對方向感極差的謝寂白來說簡直是迷宮。

玉簡那頭傳來謝寂白略帶困惑的聲音：“我在西側七號擂臺...你們現在在哪，我去找你們？“

蘇念無奈地扶額，果然又迷路了。她抬頭看了眼擂臺上的時間，“西側十三號擂臺，路珩對上了水月宮的大弟子應月，比試馬上就要開始了。”

“應月？路珩這家伙這手氣可以啊，隨便一抽都能抽個首席弟子出來。

“你別管那么多了，趕緊過來”

“等我馬上到！”謝寂白匆忙應道，然后向十三號擂臺跑去。

蘇念收起玉簡，轉頭望向旁邊的路珩，一襲白衣，腰間懸著那把從不離身的斷淵劍。他的對手應月則是一身水藍色長裙，手持一柄泛著寒光的細劍，還在臺下和他們宗門內的弟子聊話。

恍然間，她看見一個紅色身影“謝寂白，這里！“蘇念連忙揮手。

謝寂白三步并作兩步沖過來，坐在蘇念預留的位置上，他長舒一口氣，胸膛還在劇烈起伏：“呼，還好趕上了?！?

“你倒是會卡點，再晚一步，就只能站在最后排看了。

隨后謝寂白便被一陣呼喚聲吸引了，向那邊方向看去，只見一塊木板上寫著賠率：應月1賠1.2，路珩1賠10，應月那邊的靈石堆成了小山，而路珩這邊空空如也。

他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笑，湊到蘇念耳邊：“我教你賺錢，去押五千靈石，賭路珩贏。“

“我哪有那么多...“蘇念話未說完，一個沉甸甸的儲物袋就塞進了她手里。

“贏了全歸你?！爸x寂白眨眨眼，“放心”

蘇念將信將疑地走向賭桌，當她報出“五千靈石押路珩“時，周圍頓時一片嘩然。

“姑娘可要想清楚！應月師姐的修為比另一個散修高的多！“

“這散修聽都沒聽說過，不是白白送錢嗎？“

“就是啊，賭應月師姐才好，賭那個散修，這不得賠死”

面對眾人的勸阻，蘇念只是微微一笑：“我就賭路公子贏。”

西側十三號擂臺旁，水月宮眾人圍聚在一處。應月一襲冰藍色紗裙在風中輕揚，腰間懸掛的寒玉佩隨著她的動作發出清脆聲響。她正漫不經心地整理著腕間的護甲，指尖流轉著淡淡的靈力光華。

“月兒，切勿輕敵，穩妥為上”水月宮長老玄霜真人拉著她的衣袖，老人灰白的胡須隨風飄動，眼中閃過一絲憂慮，“此次大比臥虎藏龍，不可大意。”

應月輕笑著抽回衣袖，腕上銀鈴叮當作響：“師父多心了，不過是個無名散修罷了?！彼а弁蚶夼_上那道身影，“能有什么能耐？”

臺下幾名水月宮女弟子立刻附和起來。穿著鵝黃色裙衫的小師妹挽住玄霜真人的胳膊，嬌聲道：“就是啊師父，咱們師姐的'寒月凝霜訣'已經練至第七重，去年連幻音宮的云輕師姐都險些敗在她劍下，區區散修何足掛齒？“

“可不是嘛，“另一名扎著高馬尾的弟子插嘴，眼中滿是崇拜，“除非對上逍遙宮的謝寂白，或是凌霄門的云禾師姐這等人物，否則誰能是應月師姐的對手？那散修聽都沒聽說過，怕是連師姐三招都接不住。”

“也罷，“玄霜真人終于展顏，對應月擺擺手，“去吧，讓其他門派也見識見識我水月宮的威風。不過記住，點到為止，莫要太過?！?

應月盈盈一拜，：“弟子謹遵師命。隨后上臺，路珩也緩緩起身向臺上走去。

謝寂白可是把剛剛水月宮弟子的話全聽入了耳中，他看了看臺上的路珩，又看了看臺下的弟子，心中暗笑，“今天不得賠不死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