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驗室的冷光燈在培養艙表面折射出蛛網狀裂紋。陸沉的袖口擦過指紋鎖，一滴血順著鋼印“LC-94“的凹槽蜿蜒而下，在寂靜中發出細微的滋滋聲。他突然想起二十年前那個雨夜——母親被拖進手術室時，指甲在金屬門上抓出的也是這種血痕。

“身份驗證通過。“

機械提示音驚醒了幽藍液體中的嬰兒。最靠近玻璃的那具尸體猛然睜眼，瞳孔是實驗室特制紫外線燈獨有的青灰色。陸沉的呼吸凝在防護面罩里，那嬰兒的五官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生長，眨眼間變成了他高中畢業照上的模樣。

通風管道突然傳來指甲抓撓聲。

“哥哥？“染著油畫的婚紗裙擺掃過他腳踝，陸昭寧的聲音帶著冰裂紋般的顫音。他轉身擒住那人手腕，卻在摸到機械關節時僵住——監控屏幕里，真正的陸昭寧正在三樓臥室沉睡，床頭柜上的安眠藥水還殘留著兩滴紫紅色液體。

解剖室爆發的玻璃碎裂聲刺破死寂。

第七具尸體從福爾馬林池中直挺挺坐起，喉管切口涌出的熒藍色黏液像活物般爬上紫外線燈管。陳恪的解剖刀“當啷“落地，尸體腐爛的聲帶里傳出電子音：“記憶覆蓋劑Ⅲ型......需配合本體心臟......“

陸沉手機震動時，發件人顯示為亂碼，信息內容與尸語完全同步。

畫布上的血蝎突然弓起脊背。

陸昭寧的畫筆刺穿蝎子復眼，松節油混著鈷藍色顏料順著她鎖骨處的蝎形胎記流淌。那印記驟然發燙，陸沉后頸舊傷疤如遭烙鐵按壓。燃燒的油畫《血色黎明》中浮現焦黑字跡：

“94號，你偷走的二十年該還了?！?

火舌舔舐過的畫框內側，露出半張燒焦的嬰兒合影——背面褪色鋼筆字寫著：“晚秋，雙生子存活體已分解“。

地下密道的應急燈突然全部熄滅。

陸沉摸到墻上的生物識別鎖，系統提示音在黑暗中格外清晰：“歡迎回來，LC-94-7?！爱斔捉怄i的瞬間，三十七個培養艙的艙門同時彈開，每個艙內都漂浮著與他面容相似的青年，心口處插著連接腦部的銀色導管。

童年記憶如鋒利的玻璃碴刺入腦海。

七歲生日那天，父親陸震霆給他注射的“疫苗“，實際是抹除記憶的納米機器人。此刻那些塵封的畫面突然清晰：母親林晚秋被按在手術臺上，腹部剖開的瞬間，兩個相連的胚胎正在互相撕咬，其中一個后頸已生出蝎尾狀骨刺。

克隆體的機械關節發出齒輪卡頓聲。

當第三個“陸沉“從培養艙爬出時，陸昭寧的尖叫聲從頂樓傳來。他奔向聲源時踩碎了地磚下的玻璃膠囊，1994年的舊報紙碎片飛揚而起，頭條標題鮮血般刺目：“陸氏制藥廠爆炸案確認73人死亡，包括首席研究員林晚秋及其腹中胎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