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高中校園里有一棵老銀杏樹,聽說,這棵銀杏樹在這里已經屹立了幾百年了,盛夏時節,一大片的綠葉遮掩住了頭頂的上空,熱辣又刺眼的陽光透過交雜的銀杏葉灑下一地斑駁的光影,柔柔的清風惹得枝葉來回晃動,傳來“沙沙”的細響,似在彼此的耳邊說著悄悄話。
一個人靜坐在冰涼的石階上,桃華就這么靜默地享受著這份難得的安靜時光。
這樣的日子,讓她的心再平靜不過……
桃華低著頭,剛減去不久的頭發又無聲無息的長到了及肩的位置,又該去修修頭發了,果然,就連剪頭發也是會上癮的。
她默然地數著地上的落葉,有幾片黃葉,有幾片綠葉,數完了覺得不對,又重新開始這種無聊卻玩而不膩的游戲。
她叫姜桃華。
桃之夭夭,灼灼其華
“這次考試的第二道選擇題,答案還有爭議,咱們有時間得開會討論一下。”
“行,那就下午吧”
皮鞋踏過地板的聲音漸行漸近,還有那熟悉的音色,桃華強壓著心中的不安與跳躍。
來不及抬頭,或者說,她的第一反應就是側過身去。想要躲開那些熟悉的人和熟悉的事。
這個聲音,她太熟悉了······
直至一切都再次平靜下來,桃華仍是低著頭,糾結著雙指,不知是在想些什么。
她不愿再用以前的目光來搜尋那熟悉的身影了。
也許……是不敢。
她總是這么懦弱。
腳踩著落葉發出的悉悉簌簌的響聲,一雙黑色的皮鞋走進了桃華的視線,在一米開外的地方停下來,腳并著,正了正身形。
“什么時候回來的?”
頭頂上傳來一個男人的問話,這樣溫柔熟悉的聲音曾使她一次又一次的為之悸動啊。
如今,這樣的聲音卻實實的讓她的心打了一個冷顫。
低垂的睫羽在不停的輕顫,無言之中,泄露了她此時的心思,桃華卻仍是強裝著淡定,抬起頭來,對視著他的眼眸,言語中帶著不易察覺的顫抖。
“昨天。”
一身黑色的職業西裝,打著紫色的領帶,一頭干凈的短發于他來說再合適不過,顯得精干。
他,還真是沒什么變化呢。
也是,短短一年,又能有多大變化呢?
可是,也才一年,有些東西,為什么就再也回不到當初?為什么?
看著他復雜的眼神,桃華來不及猜測就已經躲開那灼灼的目光。
他抬起手腕看看手表,繼續說:
“學校不遠處新開了一家咖啡店,走吧。”
校外咖啡廳
“您好,兩份咖啡。”
“還需要什么嗎”林允轉頭問身后的桃華
桃華搖頭。
兩人坐在落地窗前,桃華盯著窗外,有些失神,穿著校服的男男女女從窗外嬉笑著走過,一年前,她也是如此啊......
服務員呈上了兩份咖啡。
雖然已經一年多沒見了,不過他仍記得,她喝咖啡總有加糖加奶的習慣,因為她老說苦。
他熟練地夾起一塊糖,想要放進桃華的咖啡杯里。
“謝謝,已經不愛吃糖了。”桃華的右手擋在了咖啡杯的前方。
如此……隨意的動作。
桃華平淡的語氣,像在說一件無關緊要的事情。
的確……也只是一件無關緊要的事。
可是聽在林允的耳朵里卻變了一個意思。
僵在空中的手被林允不著痕跡的收回,嘴角的苦笑一閃而逝。
“林老師現在怎么樣?”
桃華終于主動開口,這樣生疏的稱呼卻讓對面的林允輕皺了一下眉頭,隨即又立馬舒展開來。
“還好,不當班主任了,輕松了許多。”
頓了頓又說道:
“你呢?和他怎么樣?”
正攪著表面的泡泡的桃華,指尖一頓,眼神中是隱藏不了的一緊。
良久才說:
“你是說其琛嗎?”。
“我也不知道......”桃華很平靜。
“姜桃華,他要是有半分喜歡你,早就回來找你了,你這么沒有結果的等他傻不傻?”
對面的女子一句話也不說,只低頭看著面前的咖啡,沒有焦點的眼神看不出在想什么。
“姜桃華!我真是看夠了你這幅樣子!你們的生活不會像那些虛假的言情小說一樣知道嗎?你清醒一點!”
聽著桃華那樣平淡的聲音,就像是已經習慣了這樣漫長的等待一般,林允終于還是抑制不住怒氣向她輕吼出來。
安其琛,一個活在她記憶里的男人,他有什么好?她將他放在心里五年五年,卻連開口表白的勇氣都沒有,就這樣傻等著,他會心疼,她毫不在意。
別人視她若無物,可是,她如今竟還是這樣明白的告訴他:她在等他,就像是變成了習慣一樣,她竟然還是愛他?
那自己呢?對她來說算什么?難道一直以來,都不過是一個讓她忘記初戀的工具嗎?
“不等他,難道等你嗎?”桃華看向林允,目無波瀾。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這是你第二次沖我發火,你還記得第一次是因為什么嗎”桃華問。
“是因為長歌啊,我現在很清醒!”
“就像你當初清醒的告訴我你同時還愛著長歌一樣!”桃華有些激動
“林允,你曾將我從深陷的泥潭里拉出來,卻又放開了我的手,我哭著跪著放棄尊嚴的求你留下,你呢?”
桃華輕吸一口氣,平復心情
“現在,你又有什么資格管我?”
這一次桃華沒有再低下頭,而是就如現在這樣,直直的盯著林允的雙眼,這樣認真而又假裝堅強的樣子讓林允的眼底無聲的顫抖了一下。
她從未這樣的和他說過話。
以前的她,不是這樣的……
她會小打小鬧,但不會真生氣;
如今,都變了······
他怎么能忘了,是他對不起桃華……
是他讓她變成了后來沒有笑容、沒有安全感、處處猜忌的模樣。
可是他仍然想對他說
“姜桃華,忘記他吧,開始你新的生活”
昏暗的臺燈下,放置著一杯早已涼透了的加了糖的咖啡。
有些習慣她還是改不了,比如她仍舊怕苦,還是會在咖啡里放糖,林允記的沒錯。
桃華拿出一本厚厚的日記本,翻到最末頁,沉默了好久,鋼筆才劃過紙張發出沙沙的聲音。
2015年3月13日晴
“林允,其實我想說,謝謝你,對不起”
姜桃華13歲就上了高一,對于同年級的同學來說,年紀算是偏小的了。
這樣的年紀,美好的如同待放的花蕾。
可她,在她11歲上初二的時候就喜歡上了一個男生。
喜歡了,許多年。
那個男生叫其琛――憬彼淮夷,來獻其琛。
這句詩,是桃華后來在書里看到的。
她很想念給他聽。
桃華想,其琛,其琛,這就是上天賜給她最好的珍寶。
彼時的姜桃華,已經是X中學一顆閃亮的星星,只要一站在那里,就可以讓身邊的一切都黯然失色。
而這樣的光芒讓桃華覺得只要是在最顯眼的地方,就是她吸引其琛目光最好的方式。
可是,兩年了,她從未告訴任何人:
姜桃華喜歡安其琛。
也許是父母老師不停灌輸的不可早戀的思想,也許是害羞,也許……
直至高一,安其琛都不知道姜桃華的心意,自然也不知道,桃華是為了他才來到這所學校。
一個她覺得非常壓抑,不喜歡的學校,可她,仍是來了。
一開始,桃華的想法簡簡單單,想要在同一個地方生活,想要呼吸同樣的空氣,想要,離他近一點,再近一點,如此而已
也許,我們中有很多人,都曾和桃華一樣的,去這樣喜歡過一個人,或者是單戀,不管最后是否在一起了,他都是心里面,一個特別的存在,忘不掉也舍不得忘。
其琛就是桃華心里的這個人。
即使是多年以后的今日,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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