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流火拂過廢棄的鐵路橋時，林默正站在銹跡斑斑的“玄空書院“匾額下。匾額上的鎏金早已剝落，露出木質紋理中密密麻麻的符咒刻痕。他握著王倩尸體手中奪來的青銅鑰匙，鎖孔形狀竟與右眼的黑蛇紋路完全契合。

“電磁場強度超標三百倍。“李子明盯著蓋革計數器上跳動的數字，無人機剛飛入書院上空就化作一團火球，“這里的地下埋著直徑兩公里的青銅網，像口倒扣的鐘。“

張天霸用軍刺挑開纏滿藤蔓的鐵門，門軸轉動的吱呀聲驚起漫天烏鴉。那些烏鴉的羽翼泛著青銅光澤，眼珠卻是血紅色。趙無眠抬手射擊，子彈穿透鴉群竟發出金鐵交鳴之音。

“是守陵鸮。“王道長撒出把糯米，落地時竟凝成八卦陣圖，“用活人眼珠喂大的守墓兇禽，見血封喉。“

蘇雨晴的輕笑突然在眾人身后響起。林默猛然回頭，卻見她赤足站在三丈外的槐樹上，旗袍下擺沾滿井水泥漿，頸后的青銅烙印已蔓延成藤蔓狀纏繞全身。最駭人的是她手中提著盞人皮燈籠，燈罩上赫然是王倩的臉。

“夫君來得真快。“她屈指輕彈燈籠，火光中浮現書院地下結構圖，“這下面埋著林清河的懺悔錄，想不想看？“

烏木拐杖破空而至，卻在穿透她胸膛時化作虛影。林默右眼的黑蛇突然暴起，在視網膜上咬出血色卦象——“山風蠱”。他這才發現蘇雨晴的腳踝系著青銅鈴鐺，與錢公館吊尸的鈴鐺同源。

“小心！“趙無眠的驚呼被地裂聲吞沒。眾人腳下的青石板突然塌陷，露出深不見底的地宮甬道。墜落過程中，林默看見兩側壁畫上描繪著駭人場景：二十年前的雨夜，林清河將雙生子分別放入青銅鼎，鼎中鉆出的黑蛇啃食著嬰兒的眼球。

墜地瞬間，王道長拋出三清鈴定住身形。強光手電照亮地宮，所有人倒吸冷氣——九根蟠龍柱撐起的穹頂上，倒懸著上千具青銅棺槨。每具棺材都連著青銅鎖鏈，鎖鏈末端拴著具戴鐐銬的尸骸，尸骸手中捧著《玄空秘錄》的殘頁。

“是活人祭碑。“李子明的聲音在顫抖，他指著中央的青銅碑林，“這些人在活著時被灌入水銀，用來書寫秘錄注釋。“

林默的天眼突然刺痛，視野中出現重疊時空：現代的地宮與民國書院交融，穿長衫的學生們正在將活人推入鑄鼎爐。爐火映照的墻壁上，他看見年輕時的林清河在秘錄扉頁題字：“天地為爐，造化為工，陰陽為炭，萬物為銅。“

蘇雨晴的燈籠突然亮起妖異紫光：“夫君可知，書院地下為何要埋青銅網？“她指尖劃過林默胸口傷痕，“因為這里本就是煉化天眼的熔爐。“

地面劇烈震動，九根蟠龍柱開始旋轉。柱身的龍鱗片片豎起，露出后面鑲嵌的青銅鏡。鏡子照射處，除林默外的所有人突然面露痛苦——他們的影子正在被活生生剝離。

“乾坤倒轉，陰陽易位！“王道長擲出全部黃符，符紙卻在半空自燃成灰。張天霸的軍刺刺向銅鏡，反被鏡中伸出的鬼手抓住手腕。趙無眠對著鏡子開槍，子彈竟從背后射來，貫穿自己左肩。

林默的烏木拐杖插入地面，杖頭睚眥暴睜發出龍吟。天眼金光穿透鏡陣，看清機關核心——蘇雨晴手中的燈籠才是陣眼。他咬破舌尖凌空畫出血符，符咒觸及燈籠的剎那，地宮深處傳來鎖鏈崩斷的巨響。

“攔住他！“蘇雨晴的尖叫中帶著金屬摩擦聲。七具無頭尸從青銅棺中躍出，手中青銅劍組成北斗殺陣。林默不退反進，任由劍鋒穿透肩胛，借勢將烏木拐杖刺入蘇雨晴眉心。

沒有鮮血飛濺。拐杖尖端沒入的瞬間，地宮穹頂的青銅棺槨齊齊開啟，數千道冤魂呼嘯著涌入蘇雨晴體內。她的瞳孔徹底變成蛇瞳，背后展開由符咒組成的漆黑羽翼。

“你以為殺的是我？“她的聲音重合成千萬冤魂的哀嚎，“我即玄空劫！“

林默的右眼突然流出黑血，五條黑蛇破瞳而出，在空中結成先天八卦。當八卦陣與冤魂碰撞時，整個地宮開始坍塌。他趁機奪過人皮燈籠，燈罩上的王倩突然睜眼：“鑰匙...插進碑眼...“

青銅鑰匙插入中央碑林的剎那，地面裂開深淵。林默看見深淵底部立著口水晶棺，棺中躺著與蘇雨晴面容相同的少女，心口插著把刻有“林清河“三字的青銅劍。更駭人的是，棺蓋上用血寫著生辰八字——竟與林默完全相同。

“原來我們都是替身。“蘇雨晴的羽翼卷起陰風，“真正的玄空傳人，在二十年前就該死了！“

地宮徹底崩塌時，林默抓住水晶棺邊緣。指尖觸及棺蓋的瞬間，二十年前的記憶洶涌而來：林清河抱著瀕死的嬰兒跪在棺前，棺中少女的胸口傷痕竟與林默現在的傷口完全重合。

“以子之命，續她之魂。“林清河將青銅劍刺入嬰兒心口，“待雙生重逢，便是玄空再臨之時！“

水晶棺突然迸發青光，少女的尸體睜開眼睛。她握住心口的青銅劍輕輕拔出，劍鋒所指處，坍塌的巨石自動壘成祭壇。林默的烏木拐杖與青銅劍相擊，迸發的光芒中浮現出整座城市的龍脈走向——每條龍脈的節點，都立著口青銅鼎。

“找到...其他鼎...“少女的尸體化作飛灰，最后的耳語沒入風聲。林默墜入深淵時，看見蘇雨晴站在祭壇頂端，手中捧著盞青銅燈，燈芯正是他右眼逃走的黑蛇。

三小時后，眾人從廢墟爬出。李子明平板上跳動著剛破解的密文：“甲子年七月初七，葬雙生子于龍脈七寸，可鎮玄空劫百年。“而地圖顯示，這樣的龍脈節點在全市還有六處。

醫院病房里，昏迷的林默突然坐起。他扯開繃帶，胸口浮現出青銅鼎紋身，鼎口盤旋著條生有蘇雨晴面容的黑龍。窗外暴雨傾盆，他看見二十年前的自己站在雨幕中，手中提著盞人皮燈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