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節(jié)子夜碑鳴

子時(shí)的露水順著龜裂的碑文流淌，在青石板上凝成蜿蜒的銀蛇。李觀棋跪坐在第七百二十一塊古碑前，麻布擦過“天問“二字的裂痕，指尖突然刺痛——一滴血珠滲入碑緣凹槽，青銅碑面泛起漣漪。

月光陡然猩紅，北斗七星在穹頂移位。搖光星拖著赤色尾焰墜入碑林深處，十萬古碑齊齊震顫，銘文滲出濃稠墨汁，在半空凝結(jié)成十八道玄鐵鎖鏈。

“硯哥！“李觀棋轉(zhuǎn)身拽住打盹的蘇硯。這位總角之交的《禮記》注疏散落一地，鎖鏈擦著他后頸掠過，焦糊味混著墨臭炸開。最前方的碑靈已然顯形：頭顱是《尚書》殘頁折疊的三角，眼眶跳動(dòng)著《樂經(jīng)》失傳的宮商角徵羽五音之火。

“星宿列張，何以陳之？“《天問殘卷》自發(fā)吟誦，二十八宿星圖化作流光纏腕。李觀棋掌心凝出三尺墨刃，虛空傳來蒼老聲音：“日月安屬？列星安陳？“

第一道浩然鐘聲炸響時(shí)，蘇硯瞥見摯友右眼化作青色豎瞳，瞳孔深處劍芒吞吐如蛇。

第二節(jié)青瞳初現(xiàn)

青銅鐘波橫掃碑林，碑靈化作漫天紙屑。李觀棋踉蹌后退，右眼灼痛如烙。他低頭看向水洼倒影，青色豎瞳正將月光絞成劍形，后背鎖鏈擦傷處浮現(xiàn)血色星圖。

“你的眼睛...“蘇硯話音未落，第二道鐘聲接踵而至。玄鐵鎖鏈被音波釘在半空，末端竟連著一枚枚猩紅的“天“字。那些字跡抽搐如活物，滲出腥臭墨汁。

李觀棋喉間涌上鐵銹味，咳出的血珠凝成“君子當(dāng)佩劍“五字。蘇硯突然按住心口——父親遺留的青銅箭頭正在發(fā)燙，箭身“山有木兮“的銘文泛起青光。

第三至第七道鐘聲連綿如雷，李觀棋衣衫盡碎，心口浮現(xiàn)旋轉(zhuǎn)的太極圖：左半《春秋》竹簡文氣流轉(zhuǎn)，右半魚腸劍影殺氣森然。當(dāng)?shù)诎寺曠婙Q撕裂夜幕時(shí)，他看見自己吐出的鮮血正在燃燒，每簇火焰里都躍動(dòng)著持劍金人。

“文火鍛劍魂...“無意識(shí)呢喃中，墨刃暴漲三丈。

第三節(jié)劍匣破封

第九道鐘聲降臨的剎那，十萬古碑迸射青光。李觀棋體內(nèi)傳來鎖鏈崩斷之聲，文宮深處青銅劍匣破開紫府。匣身纏繞的九條龍尸睜開猩紅豎瞳，“受命于天“的銘文寸寸龜裂。

“放肆！“云層中探出百丈戒尺，大祭酒的聲音裹挾《勸學(xué)篇》經(jīng)文壓下。李觀棋本能揮劍，混沌劍氣竟在戒尺刻下“朝聞道“三字裂痕。反震之力震碎虎口，鮮血順木劍紋路滲入，沉睡三百年的兇戾劍意驟然蘇醒。

紫衣女子殘魂于此刻顯現(xiàn)。焦尾琴斷弦處滲出血珠，音波化作宮商角徵羽五劍：“三百年了，青蓮劍瞳終現(xiàn)人間！“她揮袖掀起星砂風(fēng)暴，“快走！去東荒...“

蘇硯拽著李觀棋跌入碑林迷陣。身后七十二賢虛影誦讀《論語》，每個(gè)字都化作金色枷鎖。青銅箭頭突然脫手飛出，在虛空刻出《越人歌》殘譜，碑林竟自行讓出生路。

第四節(jié)殘卷玄機(jī)

晨光刺破夜幕時(shí)，二人癱坐在廢棄藏書閣。李觀棋展開《天問殘卷》，發(fā)現(xiàn)星圖缺失處正是自己右眼紋路。蘇硯遞過染血《禮記》，某頁批注畫著心口劍痕：“三百年輪回，雙星映劫。“

暗格突然彈開，塵封的《兩儀劫》竹簡無風(fēng)自動(dòng)。扉頁血字在曙光中浮現(xiàn)：“青鐘染血夜，文劍劫始生。九碑映雙瞳，蒼生劍骨成。“

閣外傳來新生誦讀《大學(xué)》之聲。李觀棋握緊蛻變的木劍，劍格處青銅蓮苞綻開第三目。紫衣女子的嘆息在梁間回蕩：“劍冢埋骨，星宮葬魂...孩子們，你們的劫才剛剛開始。“

蘇硯摩挲青銅箭頭，突然發(fā)現(xiàn)“心悅君兮“四字正在皮下游動(dòng)。

第五節(jié)初劫降臨

夜幕再臨時(shí)，碑林方向升起血色光柱。大祭酒的真身踏碎虛空而至，戒尺已修復(fù)如新：“逆徒！交出劍匣！“

李觀棋右眼青芒暴漲，見戒尺內(nèi)里布滿《焚書令》咒文。紫衣女子殘魂燃盡最后靈力，焦尾琴重續(xù)三弦：“記住，文脈不在圣賢書...“音波化作血色劍雨，卻敵不過《尚書》化形的金甲神將。

生死關(guān)頭，蘇硯將青銅箭頭刺入心口。星圖驟然展開，三百六十枚箭頭虛影結(jié)成劍陣。李觀棋的木劍突然脫手，劍格青蓮?fù)耆`放，蓮心睜開燭龍之目。

“走！“紫衣女子殘魂裹住二人，撞破文廟結(jié)界。東方地平線上，劍冢輪廓如巨劍指天。

血月當(dāng)空，第一劫落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