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還未大亮，天空中隱隱還能看到星辰。

朱平生怕吵到還在酣睡的孩童，取下于天秋送給那少年的長劍，小聲說了句借用，輕手輕腳地走出了門。

他小心翼翼地將門合上，剛轉身就看到了梁晴雅。

院中百花凋零，唯有桂花樹上的桂花盛開。

梁晴雅抬頭凝眸著樹上金黃的桂花，思緒像是飄到了天邊。

一陣風吹來，金粒般的桂花落下，落在梁晴雅身上。

桂花的香味，也隨著風吹來，吹進了朱平的鼻子里。

朱平一度恍惚，覺得這香味是從梁晴雅身上傳來的。

他想和梁晴雅打招呼，卻不忍出聲打擾了這帶著破碎感的美景。

梁晴雅伸手接住桂花，愣了片刻，微微蹙眉，轉頭看向朱平。

眼神交匯時，朱平突然臉上一陣滾燙。

他像被撞破了心思一般，局促道：“早。”

梁晴雅微微頷首，看著他手中的劍：“練劍？”

“嗯，師姐還沒醒么？”朱平隨便找了個話題。

梁晴雅道：“沒有。”

說完，她在桂花樹下坐下，盤坐冥想。

朱平收拾了下心情，也開始練拔劍。

朱平拔劍越來越得心應手，手臂也不再感到酸痛難忍，仿佛只是在練擺臂一般。轉眼間一千次拔劍已經練完。

“有些熟練度。”梁晴雅夸贊道。

“謝謝梁姑娘夸贊。”

“只練拔劍？”梁晴雅問道。

朱平點了點頭：“于師兄說，等什么時候拔劍練到好像控制延伸的手臂時，就能練《逍遙劍訣》了。”

“進度慢了些，不過腳踏實地一步一步走穩，總歸是沒錯的。”梁晴雅評價著。

梁晴雅的房門被推開，尹玉琪打著哈欠伸著懶腰從房里走了出來。

“早啊！”尹玉琪揉著睡眼慵懶道。

朱平和梁晴雅回應了一聲，三人各自做著自己的事情。

天色大亮，孤兒院的人陸續醒來。

孟琳和幾個小孩為眾人準備著早飯，朱平閑著沒事干，便也跑去幫忙。

尹玉琪喝著酒，代替于天秋教那少年劍術。

“你這一刺的力道太弱了。”尹玉琪邊看邊指點著。

少年已練的滿頭大汗，手也微微顫抖，卻依舊咬牙練著。

“要不要休息會？”尹玉琪看得出少年已然快要體力透支。

少年搖了搖頭：“難得姐姐有空指點，我理當珍惜機會才是，哪有一套劍法剛練五遍就休息的道理。”

尹玉琪面帶欣賞地點了點頭：“孺子可教，但練劍不是一朝一夕就能練成的，你現在若把手練傷了，明天還能練么？后天呢？切莫貪圖進程而因小失大。”

少年思考了片刻，將劍收入鞘中：“謝謝姐姐點撥。”

梁晴雅看著眼前平淡又熱鬧的場景，心中涌起一種恍如隔世之感。

曾經的她也有過這么一段開心的生活，可……

“姐姐。”

一個小姑娘小聲喊著她，打斷了她的思緒。

“怎么了？”梁晴雅柔聲問道。

小姑娘拿出還未繡好但已然成型的兔子：“姐姐，這里我不會繡了，你可以幫我么？”

梁晴雅的內心像是被什么觸動一般，猛地一震。

她輕輕嗯了一聲，伸手接過刺繡，思考了片刻，才開始慢慢動著針線。

起初，梁晴雅每繡一針就要停下來思考，隨著時間流逝，她繡的速度也越來越快。

……

早餐已經做好，不過是些粥、饅頭和咸菜。

朱平和孤兒院的人將這些平平無奇的早餐放在長桌上，又擺上了足數的碗筷。

“勞煩朱大哥去喊他們一聲。”孟琳邊擺著碗筷邊道。

朱平點頭，跑到庭院，剛想大喊，便見到了做著刺繡的梁晴雅。

水藍色長衫優雅得體，又和她白里透紅的膚色相輝映。

她低頭專注地繡著兔子，如瀑長發隨風輕輕擺著。

“這不就是個大家閨秀模樣么？哪像什么合歡宗妖女。”朱平有些看癡了。

梁晴雅下完最后一針，仔細地看了看，確認無誤后，她會心一笑，將刺繡還給小姑娘。

小姑娘撓了撓頭：“姐姐，其實……其實這個是送給你的。我本來是想繡完送你，但不知如何下針了，就……就找你幫忙了。”

梁晴雅愣了愣：“送我的？”

小姑娘點頭重重地嗯了一聲：“謝謝姐姐路見……對，謝謝姐姐路見不平拔刀相助。”

說完，小姑娘便跑開了。

梁晴雅癡癡地看著這幅刺繡，伸手摸了摸繡的兔子，像是在回憶著什么。

她癡癡地看了許久，將刺繡收進了儲物袋，抬頭便看到了看著自己的朱平。

“你站著發什么呆呢？”尹玉琪看著朱平站原地不動。

朱平回過神來，咳嗽一聲喊道：“開飯了。”

眾人坐在長桌前，默不作聲地吃著早飯。

尹玉琪吃得那叫一個歡，孟琳看著尹玉琪的吃相不禁一笑。

朱平和梁晴雅慢慢吃著白面饅頭，似乎各懷心事。

早飯吃完，朱平、尹玉琪和梁晴雅三人幫忙收拾著碗筷。

梁晴雅將手中碗筷交給了朱平，轉身往外走。

朱平心中莫名一震，發問道：“你去哪？”

梁晴雅道：“身體恢復的差不多了，該回去了。”

“這里不好么？”朱平急問道，“為什么急著走？”

梁晴雅杵在原地，卻不回頭，過了片刻才說：“這里很好，但不屬于我。”

“你想留下的話，可以留下的，沒人會介意你的……你的宗門。”朱平試圖挽留。

梁晴雅道：“不論你們怎么看，合歡宗對我很好。”說完，她不再停留。

朱平看著她離去的背影，心中有種說不出的感覺。

但他明白，這和喜歡無關，只是覺得這樣一個和合歡宗格格不入的人，好像被命運的大手捉弄著只能選擇合歡宗，不免有些唏噓，也不由自主地有些同情。

“你拿著碗站原地發呆干嘛？”尹玉琪的問話打斷了他的沉思。

朱平不回話，端著碗筷往廚房走去。

“梁晴雅呢？”尹玉琪又問。

朱平道：“走了。”

“哦。”尹玉琪隨口應了一聲，喝了口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