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晴朗，是個出行的好日子。

尹玉琪醉的快，醒的也快，若不是等燒烤鋪老板緩過神醒來，也不用拖到正午才出發。

天音寺門口。

“我還是第一次看到尹姑娘喝醉的樣子。”賈晨笑道。

尹玉琪撓了撓頭：“說出來你可能不信，我也很久沒有見過自己喝醉的模樣了。”

賈晨道：“佛陀洲的酒確實烈一些，那葡萄酒后勁也大。”

尹玉琪思忖片刻，道：“不是這個原因，主要是一次性喝的品種太多，酒喝的太混本來就容易醉，再摻雜著果酒，就更容易醉了。”

賈晨對酒并不是特別有研究，聽到尹玉琪這么說，也只能相信了。

兩人閑聊著的時候，良慧出現在天音寺門口。

賈晨和尹玉琪本以為就良慧一個人去，沒想到緣一也跟在后面。

“你也去啊？”尹玉琪看著緣一問道。

緣一點了點頭道：“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既然是我師父去，我也去湊一湊這份功德。”

賈晨和尹玉琪沒想到緣一說話說的這么直白，一時間也不知道怎么回應。

良慧誦了聲佛號：“事不宜遲，我們出發吧。”

四人剛踏上回無極洲的路，賈晨和尹玉琪又發現緣一身上出現了異樣。

——他身上的靈力跟憑空冒出一般，漲了一大截。

良慧仿佛沒察覺一般，只顧著趕路。

尹玉琪和賈晨對視一眼，尹玉琪剛想開口說什么，見賈晨默默搖了搖頭，便也作罷了。

四人皆是御物飛行。

尹玉琪踏劍，賈晨腳踩紙扇，而良慧和緣一則是盤坐在袈裟之上。

賈晨饒有興致地看著兩人坐著的袈裟，問道：“這袈裟隱隱冒著佛光，想必是件法寶吧？”

良慧道：“這袈裟開過光，亦在佛前接受了十年的佛經洗禮，是有些靈性了。”

尹玉琪好奇地看向緣一：“你呢？你的飛行法器也是袈裟么？”

緣一倒不避諱：“我倒是想要件這種袈裟，可以我的資質和資歷，只能用念珠了。”

說著，緣一搖了搖手上掛著的念珠。

“你們的飛行法器倒挺多，不像我們玄劍門，整個門派都是御劍。”尹玉琪喝了口酒道。

緣一看向賈晨：“賈晨不就是御紙扇的么？”

賈晨笑道：“我并非玄劍門的人。”

緣一道：“不知賈兄師從何門何派？”

賈晨道：“坐忘道。”

緣一聞言微微凝眸，看了看賈晨，又看了看尹玉琪。

“沒想到玄劍門的人竟然和坐忘道的人會是至交好友。”

賈晨笑道：“信仰的都是道教一脈，處成朋友也不是什么稀奇事情。”

“你們坐忘道的人都是御紙扇么？”緣一好奇道。

賈晨搖了搖頭：“五花八門，數不清。”

尹玉琪道：“看來就我們玄劍門比較單一了。”

“但是好看啊！”緣一道。

“啊？怎么好看了？”尹玉琪不解。

緣一突然興奮道：“你想想，一群人身著白袍，整整齊齊地御劍飛向一處，這場面，簡直不要太好看！”

尹玉琪順著緣一的話想了想這個畫面，而后會心一笑：“你別說，真把排場弄大些，確實很好看。”

緣一還想說話，卻被良慧直接打斷了。

他雖然已是得道高僧，但也無法接受自己的徒弟當著自己的面，瘋狂夸獎玄劍門。

若是讓緣一再說下去，怕是要把天音寺貶的一無是處了。

若是別人的話，良慧并不會擔心聊天會聊到這一步。

但這是緣一，他說出什么話，良慧都覺得有可能。

畢竟緣一是有前科的。

之所以天音寺的人能容忍緣一，其一是因為他的天賦著實高，所有人都認為他能到達了塵的高度。

還有一個原因，則是所有人都發現緣一身上似乎有不得了的秘密。

——他在莫名其妙間，便會靈氣突然暴漲。

讓良慧感到最難以置信的一次，就是緣一送一個老婆婆回家，待回來時靈氣便漲了幾分。

至于為何，良慧也問過緣一。緣一只是打著哈哈道：“只不過突然悟了，悟了，修為自然能提升。”

這話看似滴水不漏，但是但凡任何一個修仙的聽到，都覺得是在胡扯。可偏偏沒人可以指著他的鼻子說“別胡扯”這三個字。

修仙一路，本來就是靠悟性，且天音寺的修行從來都是把“悟”這個字當做首要。

若是探究不出他突然靈氣暴漲的真正原因，只意氣用事地說“你可別胡扯了”。那相當于否定了緣一的話。

可緣一的話，都是繞著“悟”這個字在說。就這么否定他的話，相當于否定了悟。

之后，四人一路無言，自奔玄劍鎮而去。

……

玄劍鎮，孤兒院。

偌大的通鋪睡房，只有梁晴雅一人。

可不論梁晴雅如何輾轉反側，都難以入眠。

她并不是不困，只是心事太多，而且思來想去，都是無法解決的事情。

梁晴雅呼了口氣，尋思著既然睡不著，不如冥想打坐。

于是，她盤坐在地鋪上，準備放空心思，冥想修行。

可不論她如何努力，心思都亂的如同麻線一般，竟在不知不覺間出現了好像要走火入魔的狀態。

梁晴雅心中一驚，立馬睜眼大口喘著氣。

她全身已經冒出了冷汗，心情也久久無法平靜。

待心緒安定些之后，梁晴雅也再也無了睡意。

她起身出門，剛推開房門便看到孟琳帶著孤兒院的小孩在玩著老鷹抓小雞的游戲。

明明是很稀松平常的日常游戲，梁晴雅竟是看入迷了。

她無意識地坐在了臺階上，雙手環抱著自己的雙腿，面帶笑容地看著這溫馨的日常游戲。

在她的記憶里，自己也有過這么天真無邪的時光。

——可不論怎么回想，那段記憶都已經模糊的像是上一世一般，就連帶著她一起嬉鬧的父母的容貌，她也已經模糊到記不清了。

莫說容貌，就是連聲音，梁晴雅也不敢確定自己有沒有記錯。

“梁姑娘，你就睡醒了？”

洛大壯的聲音打破了她的沉思。

梁晴雅竟是不知洛大壯何時走到了自己身邊，竟被這突如其來的聲音嚇得微微一愣。

“嗯。”梁晴雅應了一聲，將雙手自然放下。

洛大壯撓了撓頭道：“不過半柱香時間就休息夠了？”

梁晴雅也不隱瞞：“睡不著。”

洛大壯見她一直在回話，但眼神卻是一直看著孟琳帶著一群孩童嬉戲。

“你喜歡玩這個游戲？”洛大壯問道。

梁晴雅愣了愣，收回目光道：“沒有，只是有些無聊，便隨便看看。”

洛大壯笑道：“如果你喜歡玩，也可以加入的。”

梁晴雅過了片刻才答：“不了。”

孟琳像是聽到了洛大壯和梁晴雅的對話一般，示意眾人先停下。

她對著梁晴雅喊道：“梁姑娘，我們少個人，你過來一起可以么？”

梁晴雅道：“老鷹抓小雞也有少人一說？”

孟琳笑道：“這游戲自然是人越多越熱鬧。”

梁晴雅臉微紅：“我……我不太會。”

孟琳道：“沒事，很簡單的，你來當老鷹，抓到我身后的小孩便行。”

梁晴雅還是坐在臺階上一動不動。

“姐姐，一起來玩，可好玩了。”一個小孩說道。

而后，更多的小孩邀請著梁晴雅加入游戲。

梁晴雅緩緩起身，走到了孟琳面前。

“那就……我當老鷹吧。”梁晴雅的聲音有些小。

孟琳點了點頭，而后張開手做著防守姿態：“那，游戲開始。”

梁晴雅一開始還很拘謹，就連越過孟琳都小心翼翼。

玩著玩著，梁晴雅便放開了，她看著孟琳和那群小孩的笑容，自己臉上也不自覺地露出了笑容。

而后，梁晴雅不再留手，左奔右閃，甚至險些將孟琳晃倒。

不過一盞茶功夫，梁晴雅便抓到了多數小孩，孟琳身后只剩一個小孩還沒有被抓住。

梁晴雅露出個意味深長的笑容，竟偷偷使用靈力。

上一刻，孟琳明明看見梁晴雅還在自己面前，不過一眨眼功夫，梁晴雅便已經到了她身后。

梁晴雅拍了拍那個小孩的肩膀：“抓到你了。”

那小孩也被嚇一跳，嚇得一激靈，而后愣在原地看著梁晴雅。

梁晴雅愣住了，忖道：“是不是我玩笑開得太過了？”

她臉上笑容僵住，小心翼翼道：“我是不是玩笑開的太過，嚇著你了？”

沒想到那小孩突然興奮道：“姐姐，你好厲害，你剛才是瞬間移動了么？”

梁晴雅愣了愣，道：“也不算，只是……只是速度稍許快了些。”

其他小孩也興奮了起來。

“我剛有看到梁姐姐動了一下腳，然后人就不見了。”

“誒，你們真沒看見么？我是完全看清了梁姐姐的動作。”

“你就吹吧，梁姐姐可是修士，她剛才是動用了靈力。”

此話一出，梁晴雅的臉倏地燙紅。

孟琳面帶笑容地看著梁晴雅。

“孟姑娘，我……我一時玩開了，沒有收住。”梁晴雅道。

孟琳笑道：“無妨，你剛才的笑容很美很輕松，這才是我想看到的。”

梁晴雅不答。

孟琳道：“梁姑娘，你以后可得多笑一笑。別人都說，愛笑的人運氣不會差的。”

梁晴雅嗯了一聲。

孟琳道：“你贏了，換我當老鷹。”

梁晴雅道：“沒有沒有，是我輸了……我最后，我最后算是作弊了。”

孟琳笑道：“游戲而已，即使你不用靈力，我也贏不了你呀！”

梁晴雅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因為孟琳說的是實話。

她正在躊躇間，便見那幫小孩都齊刷刷地站在了自己身后。

孟琳擺好了架勢：“我要開始抓小雞咯。”

梁晴雅聞言，也擺出了防守的架勢，臉上再次恢復了笑容。

普通人和修士的區別有多大？

即使梁晴雅不動用靈力，只是下意識地認真防著孟琳，孟琳依然抓不住一個孩童。

時間漸漸流逝，轉眼就過了一炷香功夫，孟琳依舊毫無收獲。

可雖然如此，院內依舊充斥著所有人的笑聲。

梁晴雅臉上的笑容越來越盛，仿佛時間回到了過去，回到了父母并沒有離去的日子。

……

十萬大山，血蓮教。

穆飛羽回顧了之前所有事情，分析著每一個讓他記憶深刻的修士，坐在書房苦思冥想，他在想自己為何失敗。

想來想去，穆飛羽得出了結論：結盟是不靠譜的，自己強才是真的強。

這次之所以失敗，歸根結底還是自己不夠強。

“若是我能和那國師玄一一樣強，上次的計劃便成了。”穆飛羽喃喃道。

“可惜，自己現在的實力甚至不如玄劍門掌門妙心。”

穆飛羽右手成爪朝上，一滴鮮血的血液從掌中出現，而后慢慢騰空。

他凝眸看著這滴濃稠的血液。

“同樣是修仙功法，血蓮教的功法和玄劍門的功法，差距真的能這么大么？”

穆飛羽著實不理解，按血蓮教的記載，以前血蓮教也是出過曠世奇才的。

若不是邪教結盟著實不靠譜，而所謂正派只要有共同敵人時，竟會像擰成一股繩般團結一致。那一次正邪之戰，血蓮教未必會輸。

穆飛羽越想越糊涂。

他對自己的天賦是絲毫不懷疑的，對自己的修煉資源也十分滿意。

“難道是功法出了問題？”穆飛羽深吸了口氣，又緩緩吐了出來。

“不對啊！功法都是一代代用灌頂的方式傳下來的，不可能存在缺張少頁的情況。”穆飛羽開始思考著每一個細節。

一炷香功夫后，穆飛羽突然眼神一震，掌心上空那滴血液也突然散去。

他突然記起來，上任掌門在很久之前有和自己說過，血蓮教的功法傳承時會留一成，直到等下任掌門繼任，上任掌門才會把這藏的一成傳給下任掌門。

“殺快了。”穆飛羽喃喃自語。

“應該把他私藏的功法逼出來，再下殺手的。”穆飛羽有些惋惜。

可人都殺了，尸體都成渣了，后悔也沒用。

穆飛羽自然知道后悔是最沒用的。

于是他重新振作起來，開始回憶血蓮教功法的每個章節，每個字。

“雖然沒見過最后一成功法，但不可能和前面毫無關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