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說出這句話,我居然莫名覺得輕松。
大概我真的不值得再浪費時間,去好好看看這世界。
下午,我不顧醫生勸阻出了院,拿著20萬的支票,給自己買了一座墳墓。
我想死后能住的舒服一點。
我懷里抱著奶奶的骨灰盒,輕輕撫摸。
“奶奶,我死后,我們就葬在這里,聽說風水也好。”
旋即,我聯系了殯儀館,交代后事。
墳墓包售后,我死的也安心。
“呦,這不是從憶南嗎?”
聽著熟悉的聲音,我忽然身體一哆嗦,朝她‘看’去。
“喬靈蕓,是你。”
喬靈蕓被我的蠢樣逗笑了,傳來低低的嘲笑聲。
“沒想到,你真的快死了,自己還來買墓地,笑死我了。”
喬靈蕓繼續道,“你放心,在你死后,一定會讓后輩記住你的,你的名聲一定會遺臭萬年。”
“我和瑞宇一定會踩著你的脊梁骨踏上幸福的征途。”
“謝謝你啊,從憶南。”
聽著語氣,我感到不解,眉心死死擰在了一起。
“喬靈蕓,你什么意思?”
喬靈蕓:“實話告訴你,你拿20萬買墳墓的事情,已經被我編輯成你拜金,發給了媒體。”
“現在新聞都在罵瑞宇的白月光賤,怎么還不去死?”
“事實卻是,你真的要死了,哈哈哈。”
我狠狠揪住心口,猛地往后退,靠在冰冷的墓碑上。
喬靈蕓不依不撓,“你放心,謝瑞宇就在趕來的路上。”
“這塊墳墓,他不賣你。”
“喬靈蕓,你好惡毒,好狠的心,為什么要這么做?”
我質問她,語氣都是止不住的顫抖。
聽到謝瑞宇。
我只想逃避這一切。
我拿著盲杖不太熟練的找回家的路。
喬靈蕓一把踢斷了,我跌倒在地上,模樣一定狼狽不堪。
她狠狠掐住我的脖子,惡狠狠說道,“你怕什么?”
“從憶南,你也有今天!”
我喘不過氣,臉色憋的青紫。
喬靈蕓才松開手,欣賞我大口大口呼吸的模樣。
“只要你承認你拜金,厭惡瑞宇我就放過你,最好誠懇,大聲一點。”
謝瑞宇很快就到來了。
而我則為了能逃避,開始大聲說違心話。
“謝瑞宇,我就是因為錢拋棄你,我就是討厭你這么窮。”
“我就是害怕你發現我不喜歡你,不想捐腎不想救你。”
“我真的好討厭你。”
謝瑞宇停住了腳步,怔怔看著我。
我卻渾然不知。
后面說的越多,謝瑞宇就漸漸變得麻木。
他恨透了從憶南這副歇斯底里的樣子。
心不再為誰跳動。
質問也咽了下去。
就像擱淺的魚,不再執著被誰救起。
喬靈蕓余光瞥見謝瑞宇,小跑過去,“瑞宇你來啦。”
“你累不累呀,我給你買瓶水?”
謝瑞宇抓住她的手腕,搖了搖頭。
“不用了,蕓蕓。”
謝瑞宇來了?
我慌亂的整理發絲,摸索站起身,想逃離這里。
謝瑞宇冷笑聲在背后傳來。
“從憶南,在背后嚼舌根到正主面前,你怎么怕了?”
“想跑?”
我頓住,狠下心。
“我不怕,我說的是事實。”
“既然如此,這墓地你也沒用吧?奶奶骨灰撒海里就行。”
謝瑞宇看了一眼骨灰盒。
“你要做什么?”
我一激靈,質問道。
謝瑞宇:“被我買了。”
“憑什么?謝瑞宇,你憑什么買墓地,你有用嗎?”
我終于不再忍氣吞聲。
可能我這輩子都沒一席之地,想死后安穩一點。
謝瑞宇卻連這一點都要剝奪。
“你不是也沒用,拜金到這種地步?買空墳?”
語氣盡是諷刺意味。
我心口猛地抽疼了一下,下意識轉頭想解釋。
可想了想,誰又會信呢?
我苦笑一聲。
“反正這個我不能讓給你,就當作我們分手的禮物吧?”
“禮物?”謝瑞宇向我走來,“你也配?”
我看向與他相反的地方。
喬靈蕓笑了笑。
“看來,從憶南小姐想說,和我家瑞宇戀愛,會死。”
“想要買一座墳墓,哭喪愛情,后悔為什么沒能忍一忍。”
謝瑞宇捏緊拳,“原來是這樣,那墳墓就更不能給你了。”
我朝他笑了,蒼白無力的笑容,揪起別人的心疼。
可我并不知道,我在看相反的方向。
謝瑞宇感到一絲疑惑。
他試探性的走到我面前,“你又在玩什么花樣?”
我能感覺到他在面前,又朝他笑了笑,“謝瑞宇,求你。”
“求你,把這塊墳墓讓給我。”
謝瑞宇依舊不肯,無論我如何求他。
最后,我只能跪下求他。
求他,給我保留最后一絲尊嚴。
謝瑞宇并沒有,他冷笑嘲諷,對過去的事念念不忘。
他和喬靈蕓一起諷刺我。
我猛地吐出一口血。
我說,“我快死了。”
我希望他能信我,可我低估對他的傷害。
謝瑞宇依舊覺得我在騙他。
我拉著他一路哀求。
斑馬線上。
我只聽到一陣刺耳的聲音,痛苦將我吞噬。
肋骨狠狠插穿皮膚。
我被車撞死了。
骨灰撒了滿地。
什么都沒留下。
…
臨死前,我感覺到謝瑞宇緊緊抱住我,拼命喊著救命。
因為,是我把他推到安全的地方,又一次一次救了他。
救護車很快就來了。
從憶南的生命永遠停留在了26歲那年。
計誠從非洲趕回來,痛斥,“你知不知道,她為你……”
捐了一顆腎。
僅有的一顆腎糟到排斥。
一只眼睛。
最后雙目失明。
就在最后階段,她依然憑借第六感,救了他。
謝瑞宇痛哭,“你騙人,你少在這里騙人。”
“從憶南,你別裝了,你快睜開眼,我錯了我錯了。”
“你別嚇我,告訴我這些都是假的,假的對不對?”
“從憶南你忍心丟下我嗎?你說話啊!”
“你不是最怕冷了嗎?你的手怎么越來越涼了!”
幾天后。
謝瑞宇依舊神神叨叨。
抱著從憶南的遺體哭啊哭,飯也吃不下,整個人瘦了一圈。
喬靈蕓心疼。
謝瑞宇看向她,“把她給我抓起來!!”
喬靈蕓慌了神,“什么意思?”
“你,死有余辜!”
“等著被槍斃吧!”
喬靈蕓知道事情敗露,苦苦哀求。
謝瑞宇只覺得心口更疼了。
“我的南南,臨死前也是這般哀求我,可我什么都不信。”
“南南瘦成了那樣,我卻什么都不信。”
“南南那么愛我,我卻質疑她,直到她死。”
“都怪我都怪我……”
多年后。
從憶南的墳墓被打掃的干干凈凈,隔三差五就有新的花。
從憶南的笑容永遠定格在了最燦爛的一幀。
有個邋里邋遢的男人,靠在那里,仿佛精神世界被折磨數年。
神志不清的謝瑞宇,一直在喊她的名字。
憶,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