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刃與光刃相交的那一剎,蕭翊蕓的目光穿透了虛幻的鏡面,直直撞進那雙屬于自己三十年后、飽經風霜的眼睛里。那是一雙怎樣的眼睛啊,血絲密布,猶如被歲月的重負壓得幾近崩潰,右眼已然被冰冷的機械義眼所取代,藍色的光芒在其間閃爍跳躍,仿佛有無盡的代碼數據流在其深處洶涌澎湃。
與此同時,一陣沉悶的骨骼斷裂聲自身后傳來,體育委員陳鐸已被那來自未來的自己殘忍地擰斷了脖子。他的尸體甚至都還沒來得及完全倒下,便如同被卷入了一場數字風暴,瞬間化作數據流消散于無形,仿佛從未在這個世界上真正存在過一般。
“他們在收割時間!”林述的聲音因極度的緊張與憤怒而變得沙啞,他的后背,電路紋路如猙獰的藤蔓般瘋狂暴漲,皮膚再也承受不住這異樣的壓力,“嗤嗤”聲中,數據線破膚而出,宛如活物一般,狠狠地刺入了那古老的青銅門框之中。就在此刻,青銅門仿佛被某種神秘力量所操控,突然扭曲變形,化作了一面巨大的棱鏡。那三個正兇神惡煞般撲來的鏡像體,在棱鏡的折射下,瞬間支離破碎,化作無數閃爍著詭異光芒的碎片,四散飛濺。
蕭翊蕓抓住這稍縱即逝的機會,用力將丁小芹拽回到自己身邊。此時的丁小芹,情況極為不妙,她的尾鰭正在不斷地滲出帶有熒光的黏液,所過之處,那些原本靜靜生長的苔蘚仿佛被賦予了某種邪惡的生命力,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瘋長起來,瞬間便交織成了一座令人毛骨悚然的荊棘牢籠,將周圍的一切都籠罩在了一片陰森恐怖之中。
就在這危急萬分的時刻,周慕白突然舉起了一臺自制火焰噴射器。那是一臺用骸骨腔體內的油脂和散發著詭異光芒的熒光樹脂精心組裝而成的奇特武器。當烈焰如一條咆哮的火龍般掃過那混亂的鏡陣之時,所有的鏡像體同時發出了令人靈魂戰栗的尖嘯聲。他們的皮膚開始發生變化,浮現出了與丁小芹身上那相同的鰓裂,仿佛他們正逐漸被某種未知的邪惡力量所同化。
“攻擊弱點在共鳴頻率!”周慕白聲嘶力竭地吶喊著,他的雙手熟練而迅速地調校著火焰噴射器的閥門。火舌在他的操控下,隨著眾人那急促而有力的心跳頻率,忽明忽暗地跳躍著,仿佛與他們的生命緊密相連,成為了他們對抗這未知恐懼的唯一希望之光。
然而,危機遠未解除。那巨大的骸骨穹頂開始搖搖欲墜,發出令人心悸的“嘎吱”聲,緊接著,碎骨如暴雨般從上方瘋狂墜落,每一塊都帶著足以致命的威力。蕭翊蕓當機立斷,手中的光刃如閃電般刺入地面。剎那間,鳳凰圖騰沿著那被光刃劃開的裂縫,以一種不可思議的速度蔓延開來,所過之處,金光閃爍,將方圓十米內的區域都染成了神圣而莊嚴的金色。那些瘋狂的鏡像體被阻擋在結界之外,他們一次次地撞擊著那看似脆弱卻又堅不可摧的金色屏障,每一下撞擊,都讓丁小芹痛苦萬分,她口中不斷嘔出帶著鱗片的血塊,身體因劇痛而劇烈顫抖著。
“還有七分鐘。”林述的聲音冷靜得可怕,他的數據線如同冰冷的觸手,毫不猶豫地插入丁小芹的鰓裂之中。全息投影瞬間啟動,清晰地顯示出她的基因鏈正在與那高高懸掛在空中的血色月輪以一種詭異的節奏同步著,“當同化率達到100%,她會成為主月的生物天線。”投影中浮現出的畫面令人不寒而栗,無數丁小芹的復制體出現在不同時空的火災現場,他們如惡魔般反鎖著門窗,仿佛在進行著一場場殘忍而毫無人性的陰謀。
蕭翊蕓的機械義眼突然傳來一陣劇痛,猶如被千萬根細針同時刺入。未來記憶如洶涌的病毒般瘋狂入侵她的大腦,她的眼前閃過一幅幅令人絕望的畫面:她看到二十年后的自己孤身一人站在那冰冷的月球基地之中,毫不猶豫地按下了那枚象征著毀滅的紅色按鈕。地球,那個孕育了無數生命、承載著無數文明與希望的藍色星球,在鳳凰狀的熊熊火焰中劇烈顫抖著,最終化作點點星塵,消散在無垠的宇宙之中。與此同時,時空管理局那毫無感情的廣播聲在她的耳邊無情地響起:“第27次文明重啟失敗,開始清理殘存意識體......”
“殺了我...”丁小芹的聲帶已經退化成了一種奇特的震動膜,她發出的聲音是經過超聲波調制的電子音,充滿了機械般的冷漠與絕望。她的脊椎開始以一種違背常理的方式扭曲生長,刺破了皮膚,最終生長成一根根水晶狀的天線,正在不斷地接收著來自各個時間線的哀嚎聲,那些聲音交織在一起,形成了一首令人心碎的悲歌。
林述的數據線突然失去了控制,仿佛被某種強大的力量所反噬。他的瞳孔瞬間變得血紅,整個人仿佛被某種邪惡的程序所操控,“檢測到文明火種,啟動收割協議。”他的聲音變得機械而冷酷,仿佛已經不再是那個曾經與他們并肩作戰的伙伴。
蕭翊蕓心中充滿了矛盾與痛苦,但她深知此刻已經沒有其他選擇。她舉起光刃,用盡全身力氣,朝著林述的左肩刺去。然而,光刃卻從丁小芹的胸口透出,鮮血與數據流交織在一起,形成了一幅詭異的畫面。三人通過那數據線構成了一種奇異的三角鏈接,星圖在他們頭頂瘋狂旋轉著,仿佛預示著一場關乎宇宙命運的巨大變革即將到來。
周慕白抓住這個機會,將火焰噴射器對準了那古老的青銅門。在熊熊火光之中,九年前的探險隊身影逐漸浮現出來。那些穿著厚重防護服的身影,全都長著同學們的臉,他們的表情或驚恐、或堅定,仿佛在訴說著一個被遺忘已久的故事。“我們被困在莫比烏斯環里!”蕭翊蕓的機械義眼高速運轉著,破譯出火光中閃爍的摩斯密碼,那是十四歲的自己從1998年傳來的絕望訊息:“殺死誕生前的我。”
隨著骸骨徹底崩塌的巨響,蕭翊蕓的光刃狠狠地刺入了丁小芹的眉心。鰓裂中噴出的不再是鮮血,而是無數晶狀記憶體。每一個碎片里都記錄著不同年齡的丁小芹在關鍵時刻退縮的畫面:有她在危險時刻松開救人的手,眼睜睜看著別人陷入絕境;有她為了私利篡改實驗數據,導致一場災難性的后果;還有她在火災發生時,毫不猶豫地獨自逃向安全通道,將其他人置于死地......這些畫面如一把把利刃,狠狠地刺痛了蕭翊蕓的心。
鏡像體在最后的尖嘯中化為灰燼,青銅門也碎成了量子塵埃,隨風飄散。眾人跌落進血色月輪的表面,腳下是流動的金屬海洋,散發著令人窒息的壓抑氣息。蕭翊蕓的鳳凰圖騰開始逆向生長,她的皮膚表面浮現出了丁小芹的鰓裂紋路,仿佛她也在逐漸被這邪惡的力量所同化。林述看著自己那正在數據化的手掌,臉上露出了一絲苦笑:“我們每拒絕一次鏡像審判,就會繼承他們的罪孽。”
在這金屬海洋的盡頭,九歲的蕭翊蕓靜靜地站在那里,她的手中緊緊握著本該在二十年后出現的鳳凰光刃。她的眼神充滿了迷茫與堅定,仿佛已經預見到了未來將要發生的一切。她站在燃燒的孤兒院前,火焰的光芒映照在她的臉上,既顯得稚嫩又帶著一絲超越年齡的成熟與決絕。她知道,自己即將踏上一條充滿未知與危險的道路,但她沒有退縮,因為她明白,這是她的使命,是她為了拯救這個世界、為了改變所有人的命運所必須做出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