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幽城主街
血雨落在魂泣道殘存的魂核碎片上,濺起帶著焦臭味的青煙。南宮璃赤足踩過沸騰的積水,腳踝皮膚被腐蝕出蜂窩狀孔洞——那些潰爛的傷口里正鉆出細小的骨刺。她仰頭望著懸浮在空中的逆十字投影,三百年前被抹殺的古神語正在云層里重組。
“姐姐,你聽。“楚夕的聲音從她喉骨深處滲出,“青銅棺槨在唱歌呢。“
八具百米高的青銅棺槨貫穿天地,表面纏繞的鎖鏈正隨著某種韻律震顫。當南宮璃的骨刃劃過某條鎖鏈時,銹蝕的金屬突然爆裂,露出內側密密麻麻的嬰孩齒痕——這些鎮壓初代噬魂者的鎖鏈,竟是用噬魂者后裔的魂核熔鑄而成。
地脈監察司廢墟
楚夜站在坎位柱的殘骸上,指尖纏繞著從墨衡眼眶里扯出的神經束。那些金色神經正在他掌心扭動,逐漸拼湊成守序者最高機密「天網」的結構圖。當神經束指向城主府方位時,他突然捏爆了這團黏膩的物質。
“哥哥又在浪費食物了。“楚夕的虛影從尸骸井方向飄來,她的裙擺由無數眼球編織而成,“南宮禹正在啃食震位柱的封印,你猜他嘗到自己的魂核時會不會哭?“
楚夜沒有回答。他凝視著掌心逐漸褪色的血色符紋,那些紋路正在他皮膚下形成新的古神語——「味蕾過度使用,建議更換容器」。
城主府地窖
凌闕的佩劍貫穿了第七名侍從的胸膛,劍刃挑出的魂核還帶著體溫。羊皮卷記載的「全城獻祭」需要九百九十九枚新鮮魂核,而石匣最底層藏著更恐怖的注解:啟動縛神陣的鑰匙,是初代大監察使嫡系血脈的心臟。
“大人,噬魂者攻破了西門!“渾身是血的斥候撞開地窖門,他的左腿已經異化成章魚觸須——這是接觸過淵血的征兆。凌闕揮劍斬斷那條瘋狂增殖的肢體時,劍鋒突然被某種力量定格在空中。
南宮璃倒懸在地窖穹頂,骨刃刺入石縫。她的脊椎增生出蝎尾狀骨刺,末端正滴落腐蝕地磚的黏液:“用同族的魂核續命三百年,守序者的臟器和噬魂者有什么分別?“
尸骸井深處
災厄之種生長成的血肉巨樹開始脫落表皮,每一塊墜落的樹皮下都裹著人形胚胎。南宮禹跪在樹根間,他的復眼能看見那些胚胎胸腔內跳動的魂核——全部刻著南宮家的家紋。
“原來我們...都是被圈養的...“他的骨翼刺穿某個胚胎,嚼碎魂核時嘗到了自己女兒滿月宴上的乳羹味道。樹冠頂端傳來楚夕的笑聲,那些笑聲化作飛蛾撲進他眼眶,復眼里開始播放三百年前的影像:初代噬魂者們將哭嚎的嬰孩扔進熔爐,魂核液澆筑的鎖鏈正被南宮族工匠刻上辟邪符。
【八骸將蘇醒處】
第一具爬出棺槨的骸將撞碎了九幽城墻,它胸口的通淵魂核輻射出紫色光波。被光波掃過的守序者紛紛僵直,他們的魂核從七竅飄出,像被蛛網黏住的蚊蟲般飛向魂核。楚夜站在骸將肩甲上,看著自己的右手逐漸透明——過度驅使淵血正在消解他的實體。
“還剩十七分鐘。“楚夕的虛影纏繞著骸將的頸椎骨,“這具身體崩潰前,哥哥要找到下個容器呢。“她突然指向西北方,那里有團人形黑影正在吞噬飛散的魂核。黑影轉身的瞬間,楚夜看見了三百年前就該死去的面孔——初代噬魂者統帥,自己的父親楚江瀾。
【魂核墳場】
南宮璃的蝎尾刺穿最后一名活尸核的眉心,腐爛的腦漿里滾出枚刻著逆十字的魂核。當她把魂核按進自己胸腔時,整片戰場的地面突然塌陷。無數青銅手臂從地底伸出,那些手臂的主人們還穿著噬魂者制式鎧甲,脖頸處卻掛著守序者的禁魂鎖。
“歡迎來到真正的尸骸井。“楚夕的聲音從地底裂縫涌出,“初代八大家主把三十萬噬魂者尸體填進這里,才有了你們看見的縛神柱呢。“南宮璃的視野開始分裂,她的左眼看見滿地殘肢,右眼卻看到盛裝華服的貴族們在高塔上舉杯,慶祝「深淵遏制計劃」成功。
墨衡殘存的半具身體被釘在渾天儀基座上,他的眼球跟隨空中飛舞的魂核轉動。那些魂核突然開始排列組合,在逆十字投影下拼出古神語指令:「更換味蕾,清除過期容器」。當他的視網膜映出楚夜透明化的右手時,喉嚨里突然發出齒輪卡頓般的笑聲。
“原來你...也是耗材...“笑聲被呼嘯而來的骸將踩碎,墨衡最后的視野里,是楚江瀾的黑影抬手接住了墜落的楚夜。父親的手掌穿過兒子透明的胸膛,捏碎了那顆即將潰散的「淵之味蕾」。
血肉巨樹頂端綻放出血色花苞,楚夕的完整靈魂從花蕊中站起。她腳下踩著由魂核鋪就的階梯,每一步都讓九幽城的地基塌陷百米。南宮禹的復眼終于看透真相:所謂復活楚夕的計劃,不過是誘騙楚夜主動成為淵降臨的容器。
“哥哥總說我容易被騙。“楚夕撫摸著骸將胸口的通淵魂核,“可他沒發現,三百年前是我自愿被獻祭的呀。“她抬手撕開空間裂縫,深淵里伸出無數條楚夜模樣的手臂,這些失敗的容器正在尖叫著索要新的肉身。
當第一縷淵的意識穿透裂縫時,整個九幽城的魂核同時響起哀鳴。而在廢墟深處,南宮璃正用骨刃剖開自己的胸腔——那顆逆十字魂核里,封存著楚夜第一百二十六次輪回時留給她的記憶水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