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路公交車顛簸著前行,所有車窗都開著,熱風裹挾著柏油路的焦糊味涌入車廂。
張鵬飛佯裝看風景,實則用余光偷偷打量陳遇的側臉。少年鼻梁高挺的輪廓被夕陽鍍了層金邊,讓他忍不住在心里暗罵:這混蛋怎么就能把校服穿出痞帥感?
剛才陳遇先帶柴苒苒去快捷酒店“開房”,轉頭又撩撥上校花,最后腳踩學霸的一幕實在是讓人震撼。
此刻回想起來,張鵬飛后頸仍像過電般酥麻,仿佛自己才是那個浪到飛起的主角。
陳遇單手支著車窗,興致勃勃的看著窗外熟悉又陌生的景色,腦海里仍在努力消化且漸漸接受眼前的一切。
街邊音像店里,《七里香》的旋律飄蕩,玻璃櫥窗上貼著《頭文字D》的海報。
幾個穿低腰牛仔褲的男生騎著捷安特掠過車尾,腰間的金屬鏈子叮當作響。
穿碎花吊帶裙的女生舉著小靈通站在話吧門口,水晶發卡別住剛拉過離子燙的直發。
這是2005年!
這是最好的時代,騰訊股價還沒突破十港元,京城四合院均價不到七千,淘寶網剛上線兩年。
而自己十七歲的身體正散發著青春荷爾蒙,T恤領口露出的鎖骨還能摸到凸起的骨節,腹肌也有板正的六塊。
上輩子三十五歲后才明白,男人的花期竟比曇花還短。
“喂,你中邪了?”張鵬飛用胳膊肘捅他,“一上車就魂不守舍的,該不會真把柴苒苒……”
陳遇笑瞇瞇的回過頭,“那么關注吶?要不要我給你詳細描述描述?”
張鵬飛一窒,悻悻閉嘴,但眼神里卻又躍躍欲試。
陳遇笑著轉回窗外,前世摸爬滾打近二十年才躋身投行高層,卻不料一場車禍給自己送到解放前。
既然重活一次,自然要走條新路。
遠超這個時代的眼界見識配合上對未來局勢的洞察,注定了陳遇能更快的起勢,去領略上輩子也不曾見到的風采。
打工是不可能打工的,必須得換個活法,否則白瞎了老天的恩賜。
從中止“開房”開始,到撩校花結束,陳遇已經走在了和上輩子不同的軌跡上。
多年的經歷和熏陶注定了再次面對相同一件事情時,陳遇會采取不同的做法,不必戰戰兢兢循規蹈矩。
放縱并非墮落,而是打破自我限制的嘗試,探索新生的契機。
欲望不必克制,規則未必需要遵守,才可以擺脫舊我,實現真正的蛻變。
而第一步,就是搞錢!
想到這,陳遇扭頭看向小胖子張鵬飛,“晚上別回去了,咱倆找個網吧包夜吧?”
“嗯?”
還沒等張鵬飛回過神來,就聽見車內廣播喊道:“勝利巷到了,下車的乘客請往后門移動。”
下一秒,陳遇抓起前排座椅靠背站了起來,拉著張鵬飛就擠到了后門。
張鵬飛被拽得踉蹌,塑料涼鞋在柏油路上擦出刺耳的聲響。
他望著街角“極速網吧”的霓虹招牌,哭喪著臉,“我媽還在等我回家吃飯呢?估計還得問我考的怎么樣!”
“打個電話回去,說一下就是了,高考結束放松放松不很正常嗎?你媽還能吃了你?”
“你知道我媽的脾氣……”
陳遇點點頭,做出了個請的手勢,“那你回去?”
張鵬飛幽怨的看了對方一眼,嘟囔道:“剛那是最后一班回縣里的公交車。”
“那還廢什么話?”陳遇翻了翻白眼,帶頭走進了極速網吧。
他知道以張鵬飛的摳搜勁,是絕對不會掏出四十塊錢回家的。
盡管打車費只要二十,但還要二十塊的過橋費,否則出租車司機是不會去江北的。
玻璃門推開時撞響一串貝殼風鈴,冷氣裹著泡面味撲面而來。
“開兩臺通宵。”陳遇指尖捻著兩張皺巴巴的紙幣拍在柜臺。
前臺小妹嚼著泡泡糖甩來兩張臨時卡:“通宵五塊,現在上機另算。”
陳遇數出皺巴巴的紙幣,又要了兩桶康師傅紅燒牛肉面外加兩瓶冰露。
“臥槽,鐵公雞拔毛了?”張鵬飛瞪圓眼睛。
聞言,陳遇手一抖,這才想起自己現在是個窮學生。
媽的!
花錢大手大腳習慣了,一時半會兒扭轉不過來。
說他鐵公雞是純冤枉他了。
陳遇的家庭條件一般,平日里的零花錢不多,吃住都在家里,父母對這塊控的也比較死。
付完錢之后,陳遇渾身上下僅剩下三個鋼镚。
走路時,聽見口袋里叮鈴哐啷的響,陳遇就止不住的危機感。
再讓他跟以前一樣將一塊錢掰成兩半花,太為難他了。
沒錢泡什么妞?
沒錢搞什么事業?
必須想辦法先撈到第一桶金再說。
兩人一連找了幾圈都不太滿意。
要么沒連在一起的,要么是鍵盤的空格鍵有問題,要么鼠標油不拉幾的,讓人犯惡心。
這年頭的網吧環境真不敢恭維。
他們繞過幾個正在勁舞團拍空格鍵的女生,最終在包廂角落找到連座。
剛坐下沒多久,隔壁包間突然爆出歡呼,有人砸著鼠標喊:“爆了爆了!裁決之杖!”張鵬飛騰地站起來,又被拽著褲腰按回轉椅。
“私服而已,激動個錘子。”
包廂里,陳遇敲鍵盤的手速讓張鵬飛眼花繚亂。
屏幕上紅綠K線交錯,不得不說,2005年的同花順界面粗糙得像個半成品。
“你什么時候學的炒股?”張鵬飛看著陳遇輸入港股代碼00700,騰訊控股的股價曲線像條冬眠的蛇,定格在8.2港元。
陳遇沒答話,懸停在“買入”鍵上的鼠標有些惆悵。
上輩子他研究過騰訊股價走勢,2005年8月將迎來第一次拆股,現在投入十萬,二十年后就是億萬富翁。
可惜眼下全身家當才三個鋼镚。
“胖子。”陳遇突然轉頭,“壓歲錢存多少了?”
“你想干嘛!”小胖子瞬間捂住褲兜,“我就知道方便面不是白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