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兩人的狀態都是揣著明白裝糊涂。

陳遇最終目的是出售工作室，但他希望晚上一兩個月，一方面能掙點零花錢，另一方面將工作室運營的更完善，到時候賣出個好價格。

而楊暉呢，他知道陳遇到時候很大可能要賣工作室，所以想要趁工作室剛起步的階段就進來，甚至更早一點就將工作室買下來。避免到時候要投入更高的籌碼去支付購買工作室的費用。

陳遇不敢一口回絕掉楊暉，一方面不想激怒楊暉，撕毀合同收回租出去的電腦，況且兩人關系也不錯。另外一方面，也不想逼退一個各方面都不錯的潛在買家。

畢竟工作室這玩意，實際上沒有固定資產，都是代練和渠道規劃，在懂行的人眼里價值千金，在不懂行的人眼里狗屁都不是，甚至于想要賣給外地老板都賣不了。

楊暉不愿意惹陳遇反感也是基于此原因。

各懷鬼胎！

陳遇心中搖頭，“到底是失算一步，生意太好，太賺錢，才讓楊暉在短短時間內起了心思。當然，這也和楊暉本身有魄力相關?！?

只能說千算不如萬算，楊暉現在擺明車馬炮求合作，的確打亂了他的節奏。

楊暉同樣在心里嘆了口氣，眼前這小子實在太難纏了，原本以為這段時間關系處的不錯，應該不難談，誰知道對方居然咬定青山不放松，一點也不退讓。

他不得不承認，陳遇說得沒錯。現在的他，確實無法像陳遇那樣深入掌控整個業務鏈條的核心環節，他能提供的，只是外圍輔助性的資源支持。

而正是這些資源，在未來可能會成為談判桌上的關鍵籌碼。

“所以你是打算先讓我當個‘準合伙人’？”楊暉瞇起眼。

“不，”陳遇搖頭，“我更想讓你當個‘潛在買主’?！?

“那我們可以簽個協議，”楊暉試探地說，“比如約定多長時間內，如果我要接手這個工作室，價格按照營收流水的一定倍數來計算。當然，價格如果太高的話就算了，說到底你我都知道工作室最重要的是人?！?

陳遇眼神一閃，沒立刻回答。他其實已經在考慮這個問題了，只是沒想到楊暉這么快就嗅到了商機。

隨即陳遇點點頭，“這個可以談。但前提是，你得證明能出得起價錢?！?

“那你可以給我設置門檻啊，比如交一筆意向金，或者分期付款?！?

兩人之間的氣氛逐漸轉變，從試探走向合作的邊緣。

陳遇不想放棄工作室的控制權，但也清楚自己遲早要離開，去上大學。與其到時候被迫放手，不如提前布局，設定規則，掌握主動權。

而楊暉則意識到，想要真正入局，必須提前下注，并且展示出自己的價值增長潛力。只有這樣，才能在未來談判桌上，拿到一張入場券。

“這樣吧，”陳遇最后開口，“你先幫我解決二樓擴容的問題，另外想辦法安裝幾條專線和加速器，另外最好準備一名翻譯。如果你能在半個月內搞定這三件事，我們可以談談未來的合作框架。”

楊暉露出笑意：“成交?！?

這個結果盡管不是最讓人滿意的，但卻是最靠譜的，既不用逼陳遇太甚導致撕破臉，又拿到了最終的承諾。

當然了，陳遇也沒損失。

算是給楊暉的牛鼻子套了個根繩子，對方承諾購買工作室無異于有了兜底，后面他可以隨便折騰。

誰贏誰輸，還真不好說，總之大家都覺得賺到了。

搞定一件大事，氣氛頓時輕松了下來，兩人聊了一會兒未來的規劃，包括如何打通海外支付通道、如何優化內部培訓體系、甚至討論要不要注冊公司正式運營。

就在大家談笑風生之際，周杰急匆匆的跑了過來。

“老板，不好了！出事了！”

陳遇眉頭一皺：“什么事這么慌張？”

“有個代練接了個大單，結果被封號了！”周杰喘著氣說道，“對方說是賬號異常登錄，懷疑被盜，直接凍結了賬戶，現在客戶不干了，要求全額退款，還要賠償損失！”

“哪個代練？”

“王浩?！?

“他人呢？”

“在外面等著呢，不敢進來。”

陳遇嘆了口氣，站起身來：“讓他進來吧。”

幾分鐘后，一個臉色發白的年輕人戰戰兢兢地走進來，低著頭不敢看人。

“怎么回事？”陳遇語氣平靜，卻帶著一股壓迫感。

王浩結結巴巴的道：“那個……客戶給的賬號密碼好像有問題，我剛登上去沒多久，就提示異地登錄，然后賬號就被鎖了……我也沒辦法啊……”

“你有沒有按照流程走？比如二次確認、風控檢測？”陳遇一字一句的問道。

“我……我忘了?！?

“忘了？”陳遇聲音陡然提高，“我們培訓的時候是怎么說的？所有接單必須嚴格按照風控流程操作，尤其是高價值訂單，必須進行身份驗證和設備綁定！你這是嚴重違規操作！”

王浩低下頭，一句話也不敢說。

“客戶那邊情緒很激動，已經揚言要報警，另外會在貼吧等論壇抹黑我們?！敝芙茉谝慌匝a充道，“我們現在要是處理不好，可能……”

陳遇深吸一口氣，冷靜下來，接著環顧眾人。

“這樣。第一，立即聯系客戶，誠懇道歉，說明情況，并承諾三天內重新完成訂單；第二，安排專人協助客戶解封賬號，必要時可以提供技術支持；第三，王浩暫時停職，接受復訓，通過考核后再上崗?！?

“至于賠償問題，如果客戶堅持要賠，我們就賠，哪怕虧本也要維護信譽?！标愑鰣远ǖ牡?，“這是我們工作室的原則?！?

周杰連連點頭，王浩更是羞愧難當。

等人都散去后，楊暉才低聲問：“你真打算賠錢？”

“當然。”陳遇淡淡一笑，“信譽比錢重要得多，尤其是在這種剛剛起步的階段，一旦口碑崩了，后面就沒法做了。反之，我也正好可以利用這件事情好好炒作一下，徹底打開工作室的知名度?！?

楊暉聞言頓時有些牙疼。

這小子太狡猾了啊，難怪和丫談買賣這么費勁呢。

一旁的程小海更是看的愣住了。

在他眼里，陳遇一直是個小屁孩，但剛才那樣對方的氣勢實在太足了，真像是電視里大公司的高管領導，哪里會是一個高中生應該有的氣質？

……

……

楊暉和程小海走在夜色漸濃的街道上，路燈昏黃，兩人腳步緩慢，像是還在回味剛才工作室里發生的一切。

“哥，你說陳遇那小子，剛剛是不是有點太狠了？”程小海率先開口，語氣中帶著一絲不解，“王浩雖然犯了錯，但也沒必要當場停職吧？”

楊暉笑了笑，目光深遠：“你啊，還是太嫩了點。你以為他是在懲罰王浩？其實，他是在給我看?！?

“給你看？”程小海一愣，“什么意思？”

“這小子精得很?！睏顣煋u頭輕笑，“他很清楚我今天來是想進一步敲定收購的事，而他又不想過早表態。所以，借著王浩出事的機會，順勢展現自己對團隊的掌控力、對危機的處理能力，還有最重要的一點——他對整個業務流程的絕對主導。”

程小海皺眉思索了一下，似乎明白了什么：“你是說……他在向你示威？”

“準確地說，是在展示價值?！睏顣熅従彽溃骸八屛抑溃@個工作室之所以值錢，不是因為它現在賺多少錢，而是因為他陳遇在。是他建立的這套體系、流程、標準，是他能迅速應對突發狀況，是他能在最短時間內穩住局勢，甚至還能把壞事變成好事。”

“所以他才會那么果斷的決定賠償客戶，還說要炒作這件事？”程小海若有所思。

“那是一方面。”楊暉點頭，“另一方面是在告訴我：即便出了這么大的紕漏，他也能兜得住，而且還能借此提升品牌信譽。這種能力，才是最難復制的核心競爭力。說實話，論起做管理，我不如這小子?！?

程小海沉默了一會兒，低聲說道：“難怪他一直不松口賣工作室，原來是有底氣，覺得他可以把工作室運營的更牛逼更掙錢，能賣更高的價格？”

“不是有底氣，而是有遠見。”楊暉糾正道：“他知道我現在只是想低價入場，等他畢業離開的時候再被迫出手。但他不愿意被動交易，所以他要先立規矩、設門檻、展示實力，確保哪怕他不在了，也能按照他的規則來談?！?

程小海聽得有些心服口服：“那你覺得，他真的會賣嗎？”

“會。”楊暉篤定的說，“但他不會隨便賣給誰。他需要的是一個既有能力接手、又能幫他維持現有體系的人。換句話說，他要找一個‘接盤俠’，而不是‘撿便宜的投機者’。”

程小海突然笑了起來，只是笑容有些古怪，“聽起來，你也不太像那個‘接盤俠’?！?

自己表哥他可太清楚了。

陳遇沒出現之前，楊暉明明是怡然自得沒什么上進心的人，卻沒想到這才過去多久，居然開始雄心勃發了。

主要還是碰到了個好機會吧？

“至少現在還不是?！睏顣熖谷坏?，“不過，他也留了個尾巴，給了個機會。讓我半個月內解決擴容、專線、翻譯三件事。表面上看他是在考驗我的能力，實際上，也是在幫我積累‘入場資格’，更是讓我從側面了解工作室的運營狀態，給出一個合適的報價，但是他肯定不允許我插手日常運營?！?

程小海聽后是真服了，可笑前段時間還處處瞧不上陳遇呢，“這小子，真是把每一步都算到了。”

“所以我說，跟這人談買賣太費勁?！睏顣熜χ鴵u頭，“他不是單純的商人，更像是個布局者，每一步都在為未來鋪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