淋浴間傳來嘩啦啦的水聲,將陳遇拉回了現實世界。
在長達兩分鐘的迷惘掙扎后,他不得不接受了一個現實——自己重生了。
大千世界,億萬萬眾生,干嘛偏偏選了自己嘛!
老子妹妹還沒摟夠,拼搏半輩子身居高位,大好年華還沒虛度呢。
花了半天時間搞清楚現在的處境后,他才回憶起現在是2005年的夏天。
就在兩小時前,高考剛剛結束。
也幸好重生的時間點晚了兩小時,否則陳遇就算不交白卷,也得拿個人史上最低分。
水聲再次傳來,一道消瘦的身影影影綽綽,水珠正沿著磨砂玻璃蜿蜒而下,將那道身影氤氳成水墨畫。
窗外的蟬鳴聲混著老舊吊扇的吱呀聲,將記憶重新凝實。
片刻后,一位清純靚麗的美少女頂著濕漉漉的頭發,有些靦腆的走了出來,校服上“銅城二中”的字樣也被一小撮隆起映襯的清晰可見。
“陳遇,你……你也去洗個澡吧。”
“哦,不用了?”
少女一皺眉,不自覺的走近兩步,陳遇甚至能聞到對方身上好聞茉莉花香波味。
“天這么熱,一身汗臭死了啊。”
“我說不用就不用咯,反正待會兒都要出門的。”
“嗯?”
“嗯,晚上你在這住,我歇會兒就走。”
說實話,眼前柴苒苒一副我見猶憐的模樣的確有些讓人心動,但也僅此而已,美女見過太多的陳遇早就對此麻木了。
更何況……
他沒想到都死過一次了,重生回來還能見到這么個惡心人的玩意兒。
陳遇清楚記得上輩子的今天兩天共處一室,晚上發生了些超友誼的關系,結果褲子脫了,摸索半小時也沒登堂入室,急的渾身是汗,最后功敗垂成。
這件事當時讓陳遇很受打擊!
也正因為這件事,讓陳遇對柴苒苒發起了更猛烈的追求。
但對方始終吊著陳遇,忽遠忽近,時而熱烈,時而冰冷。
年少的陳遇哪里是對手,被晃點成了舔狗,直到若干年后他才知道對方給自己的備注不過是“隆江豬腳飯”。
陳遇質問對方是什么意思。
對方的回答是,能飽肚子,但不好吃。
也是從那時起,陳遇水泥封心,游走花叢間。
從始至終,柴苒苒給陳遇帶來的都是負面的不好的回憶,仇人談不上,但肯定是厭惡的。
柴苒苒看出了陳遇的冷淡,頓時對前后的態度差別弄的有些疑惑。
她突然蹲下來,濕發垂落在陳遇膝頭,還有水珠順著鎖骨滑進衣領,“你是不是生氣了?”
陳遇看著這個曾讓他輾轉難眠的姑娘,這丫頭屬狗的,你進一尺她退一丈,你退一丈她又進一尺。
只可惜,十七歲的柴苒苒還不會完美隱藏眼底的算計,睫毛顫動時泄露出幾分焦躁。
“生氣?”陳遇輕笑一聲,以居高臨下的姿態審視了對方兩眼,“又不是男女朋友,你還不至于讓我生氣,只是對小葡萄沒什么興趣罷了。”
柴苒苒順著陳遇輕佻的視線向下看去,正巧看到領口大開,連忙羞澀的捂住,而后逐漸惱羞成怒:“你想耍賴?不是說好了要給我買周杰倫演唱會的門票嗎?”
“周杰倫演唱會門票?”陳遇隨手抄起桌上的冰鎮健力寶,準備站起身,“柴同學是不是記錯了?我什么時候答應過?而且我這種窮學生,渾身上下十七塊八毛,你看像是買的起演唱會門票的樣子嗎?”
柴苒苒愣在原地,濕漉漉的校服貼在單薄的肩膀上。
這個總是對她言聽計從的少年,此刻一副懶洋洋的表情里帶著點不屑,哪里有以前的樣子。
“麻煩,借過一下。”不再理會柴苒苒,陳遇下一刻徑直起身朝著門口走去。
直到關上門的瞬間,屋內再次傳來柴苒苒的聲音:“陳遇,你個死騙子,我要曝光你的渣男本質。”
“隨便咯,你開心就好。”
開玩笑!
這種威脅放在以前的自己身上或許還有點用,重活一次這還算個屁啊。
上輩子為了這張演唱會門票,陳遇給快餐店送了兩個月的盒飯,才堪堪湊齊。
本想著感動美人,結果感動的只有自己。
當沉沒成本足夠大了之后,陳遇也毫不意外的被按死在了舔狗位,翻身的機會都沒有。
現在想想也太特么傻了。
下樓時,陳遇內心里說不出的痛快和舒暢。
柴苒苒可謂是他前半生里,為數不多可以被稱之為噩夢般的存在,而現在徹底擺脫了。
他依稀記得當年大學后異地,為了能見柴苒苒一面,一月六百的生活費,他能攢下來二百,換來的只不過是冷暴力和時不時的短信回復。
陳遇也曾考慮過他和柴苒苒合適不合適。
這個女人聊天里八九成內容都是洗澡、護膚、美容、化妝品和體重管理,除此之外幾乎沒有其他的話題,說是花瓶也不為過。
只知索取,不知回報,更沒有一絲一毫的感動。
陳遇為他做了那么多,卻連一件生日禮物都沒收到過。
想必就算結婚,下場也是離婚。
但當時的陳遇即便知道這點,也因為巨大的沉沒成本和不甘心而強撐著保持慣性。
那種狀態是會讓人發瘋的。
明知道這樣做不對,但又控制不住自己,一面痛斥自己是傻逼,一面又安慰自己傻就傻一次吧。
也正因為如此,才讓陳遇在隨后的感情世界里異常的灑脫。
很多年后,陳遇事業有成,再次碰見柴苒苒,對方過得顯而易見的差。
穿著劣質的地攤貨,眼角的魚尾紋染盡風霜,噴著刺鼻的香水……
那一次,柴苒苒倒貼的很徹底,很沒有架子。
但顯然,三十出頭的女人在陳遇面前已經不具備任何價值了,論青春比不上二十歲的妹妹,論成熟干練不及四十歲的姐姐,就連生育價值都寥寥無幾。
恰似未及盛放便蒙了薄霜的早春海棠,既失了抽芽的鮮嫩,又未攢夠怒放的底氣。
“我操,陳遇,你怎么從賓館出來了?”
一道驚呼聲將陳遇從思緒中拖拽出來,他抬頭望去,就見一群男女生圍在一起等公交車,車站恰好就在賓館大門口。
還沒等他反應過來,人群又是一聲驚呼。
“我操,為什么柴苒苒也在,而且頭發是濕的,你倆開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