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德烈·庫內圖瓦扣動扳機,隨后看見自己的目標突兀地消失在瞄準鏡中,不禁低聲罵了句臟話。
“篩色!”
他本以為自己的子彈在四百米的距離上,可以像打開西紅柿罐頭一樣毫不費勁地撬開那個加洛林貴族的腦袋,但對方的狗屎運救了他一命。
罵罵咧咧地拉開槍栓,安德烈抬手將拋出的彈殼抓在手中。在普洛森的間諜學校中學習了五年,這幾乎已經成為了他的一種習慣:
彈殼會暴露很多有關射手的信息,因此絕不能留在射擊現場。
推動槍栓,將新的一發子彈頂入槍膛。
安德烈看到加洛林士兵們亂作一團,在叢林中,他們根本沒法那么快在叢林中發現精心偽裝過的自己。
因此他并沒有急著更換位置,而是通過手中Kar98步槍上加裝的4倍光學瞄準鏡,迅速找到了新的目標,一個東張西望的加洛林排長。
砰!
后坐力順著核桃木槍身傳導到肩頭,槍聲在林間回蕩,一群驚鳥撲簌簌飛起。
那個倒霉的加洛林排長頭部中彈,硬邦邦倒地。直到此時,羅蘭那聲“有狙擊手”的大喊才傳導到眾人耳中。
加洛林士兵們驚慌失措地躲藏起來,四百米外,安德烈冷冷一笑,悄無聲息地順著樹干滑到地面。
安德烈·庫內圖瓦的母親曾在加洛林的一個小貴族家中當女仆,在歐戰期間,普羅森人攻占當地,在某個普洛森士兵的酒后亂性中,安德烈降生于世。
盡管誕生于一場悲劇,但自從記事開始,安德烈就一直為他的二分之一普洛森血統而感到自豪,在他的心目中,普洛森就是先進,高貴,優雅的代名詞,而加洛林,則是應該被毀滅的劣等名族。
直到今日,安德烈依然堅信不疑,自己那個因操勞成疾而過早去世的母親,是自愿委身于普洛森人的。
正因如此,在母親去世之后,安德烈就為了自己成為真正普洛森人的執念,一路乞討到了柏琳,并在和當地流浪孤兒的一場斗毆中,被“真理團”相中,進入到間諜學校中。
在那里,他有幸發掘出自己的除了忍饑挨餓之外的另一項天賦——他似乎擁有一種與生俱來的,與手中槍械的強烈共鳴,這讓他在射擊時如有神助,第一次訓練時就差點打破了學校的射擊記錄。
在普洛森教官的培養下,他很快成為了一名優秀的間諜和狙擊手,也參加過幾次成功的狙殺任務,清除了普洛森國內幾個敢于與元首公開作對的異己分子。
任務的一次次成功讓他愈發地饑渴難耐,他喜歡那種在瞄準鏡中看著目標鮮血四濺的奇妙體驗,到后來,每次扣動扳機的時候,他都按捺不住這樣想——要是自己的目標是個加洛林人該多好啊!
他渴望用加洛林人的鮮血,來洗清自己身上與生俱來的恥辱。只有這樣,他才能成為一個百分之百的普洛森人。
終于,這一天在他的日思夜想中到來了。
在普洛森大軍偉大而不可阻擋的攻勢下,加洛林和不列登完全沒有還手之力!
幾乎每時每刻,報紙上都在宣揚著普洛森帝國軍隊的不朽戰功。
但這反而讓安德烈更加急切!
自己幾次申請上前線,最后卻被編入了“協同軍”中,成為了一個小小的營長。
所謂“協同軍”,其實大多是在加洛林走投無路的強盜,小偷,騙子和投機者。
普洛森人遞出帝國馬克,他們便像狗一樣山呼萬歲。
安德烈從心底看不起這些人,他認為整支部隊中,只有自己真正信仰普洛森人的理想。
他將這一切歸咎于自己的一半加洛林血統,要不然,現在的他一定正和其他高貴的普洛森青年一道,唱著艾麗卡的旋律,向敵人的首都高歌猛進。
而不是像現在一樣,除了給普洛森人當苦力,幫忙看守一些戰俘以外,就是巡邏這些空無一人的森林。
因此,他更加期待與加洛林人作戰的那一天!
安德烈的屬下們早已經躲起來偷懶了,只有他自己還在一絲不茍地執行著普洛森長官的命令。
當然,安德烈也不屑與那幫廢物待在一起。有他們在,只會讓自己更加顯眼。
功夫不負有心人。
今天,他算是撞上大魚了!
一支建制幾乎完整的加洛林軍隊,就這樣莫名其妙地出現在這片樹林當中!
簡直就像是天賜的大禮。
當安德烈最初發現這些士兵的時候,驚喜感幾乎讓他暈厥過去。
只要能拖住這些愚蠢的加羅林人,拖到普洛森正規軍抵達此地,就能完整地吃掉這些敵人。
憑借這份功勞,他也就有機會登堂入室,成為一名真正的普洛森士兵!
懷抱著這樣的想法,安德烈向自己提前預設好的第二狙擊點摸去。
由于他穿著一件墨綠色的破布披風,因此在叢林的陰影中移動,看起來頗不顯眼。加洛林人沖著樹林中胡亂開火,子彈在樹干上打出一團團灰塵,但這種瞎子抽簽式的打法對躲在暗處的安德烈毫無威脅。
他輕易地摸到第二狙擊點的位置,在樹干分叉的枝丫上架好狙擊槍。
深呼吸,穩住身體。
一個加洛林機槍手趴在石頭的縫隙之間,架起邵沙輕機槍,對準樹林之間瘋狂掃射,試圖用火力壓制住一切未知的威脅。
但從安德烈精心挑選的位置看去,他的頭盔卻暴露在外,異常顯眼。
瞄準鏡的十字緩緩套住亞德里安鋼盔的穗型帽徽。
砰!
子彈出膛,在頭盔正面鉆出一個小洞,隨后失去穩定性的子彈在頭盔內部打起旋來,再伴隨著被攪勻的腦漿和鮮血從頭盔的后腦勺部位鉆出。
一個大洞突兀地出現在機槍手的后腦,他連一聲悶哼都沒能發出,就趴在了猶自在射擊的機槍上。
隨后,安德烈再次補上一槍,把羅蘭手下唯一的一挺輕機槍打壞。
看到機槍手的慘狀,剩余的加洛林人無不心驚膽戰,紛紛趴地腦袋不敢露頭,生怕一不小心就招來致命的子彈。
哼哼,你們完蛋了!
安德烈一把抓住半空中滾燙的子彈,手心被灼燒地刺痛,卻讓他超乎尋常地清醒起來。
援軍即將到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