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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銹蝕的星圖

南極洲冰蓋下的第七號避難所里,液態氮管道的嗡鳴聲如同某種古老的搖籃曲。歸墟蜷縮在基因修復艙內,左眼機械接口的傷口正在滲出銀色血液,將艙壁染成詭異的鏡面。全息投影儀在他面前投射出無數道交疊的光紋,其中某條加密頻段突然跳動起熟悉的二進制代碼——那是渡鴉的求救信號。

“別動。“以撒的聲音從背后傳來,老人枯枝般的手指按在歸墟肩上,機械義肢發出細微的摩擦聲。他的右眼戴著單片鏡片,鏡片上流動的暗紋與歸墟胸前的黑色沙漏如出一轍,“財閥的神經元寄生體正在掃描整個地下掩體。“

歸墟的太陽穴芯片突然刺痛,他看到記憶碎片中浮現出渡鴉被納米機械吞噬的場景。虛擬人格的三只機械臂正瘋狂敲擊著全息鍵盤,屏幕上的警告框用血紅色字體閃爍:“檢測到量子糾纏波動!重復,檢測到量子糾纏波動!“

“它們找到入口了。“以撒的星杖頂端亮起幽藍光芒,將追擊的納米蜂群凍成懸浮的冰雕,“但你的血液正在生成反物質屏障。“老人指向歸墟滲血的左眼,銀色血液在零下二百攝氏度的空氣中凝結成細小的冰晶,卻在接觸到冰面時瞬間汽化,形成一層跳躍的藍色電弧。

實驗室突然劇烈震顫,歸墟撞在數據存儲單元上。額角傳來的鈍痛讓他意識到防爆門正在降落,隔絕室外此起彼伏的爆炸聲。透過漸漸閉合的金屬縫隙,他看見走廊上流淌著彩虹色的火焰——那是超導液氮管道破裂后的死亡極光。

“戴上這個。“以撒將一枚青銅指環套在歸墟的無名指上,指環內側刻滿如藤蔓般交錯的楔形文字,“初代指揮官用它封印了沙漏的倒轉機制。“老人的機械臂突然綻放出綠色藤蔓,將追擊的納米機械群絞碎成銀色粉末,“記住,真正的永生不在芯片里,在心跳的間隙。“

歸墟的瞳孔驟然收縮。他看到指環內側的楔形文字與培養艙內壁的二進制代碼完全一致,某個塵封的記憶碎片突然蘇醒:七歲那年,他在避難所的廢墟里挖出這枚指環,表面的青苔還帶著地球最后的春天氣息。

“警報解除。“渡鴉的聲音突然變得空靈,她的虛擬形象懸浮在控制臺上方,三只機械臂正編織著發光的數據網,“財閥艦隊切斷了南極洲的量子通訊,但我在同步軌道上找到了他們的弱點。“

以撒的星杖突然指向穹頂方向,歸墟看到數千個發光點正在凝聚成巨大的十字架——那是財閥艦隊的量子立場,正在用引力波撕扯大氣層。老人的機械義肢發出尖銳的摩擦聲:“創世紀協議還剩三分鐘啟動,你需要在這之前......“

劇烈的爆炸聲打斷了他的話。歸墟的基因鎖鏈突然發燙,他看到無數記憶畫面在眼前閃現:穿著防護服的自己站在向日葵田里,將發光芯片埋進土中;白發蒼蒼的科學家在實驗室里調配綠色液體;還有那個在星空下唱童謠的少年,他的太陽穴芯片閃著微弱的藍光......

“原來我們都是拼圖。“歸墟的右手不受控制地撫上胸前的黑色沙漏,沙漏表面的裂紋突然開始蠕動,仿佛有活物在其間游走。他看到沙漏內部的金色細沙正與自己的血液產生共鳴,某種古老的記憶如潮水般涌來——那是初代人類在基因庫中封存的《觀測者悖論》完整版本。

渡鴉的虛擬形象突然扭曲變形,電子音里混入了哭腔:“它們把母親放進量子熔爐了!“歸墟渾身血液瞬間凝固。他看到全息投影中浮現出七號避難所的核心實驗室,本該是液態氮儲存罐的位置此刻漂浮著一具穿著白大褂的女性軀體,她的心臟位置跳動著與財閥首腦相同的機械心臟。

“快切斷能量供給!“以撒的機械臂突然刺入主控臺,整個地下掩體的照明系統驟然熄滅。歸墟在黑暗中摸索著前進,左手量子戒指的藍光指引著他穿過漂浮的冰晶迷宮。當全息投影再次亮起時,他看到實驗室里的“母親“正在溶解——她的皮膚下涌動著液態金屬,臉上卻浮現出自己七歲時的模樣。

“這是第43次迭代。“渡鴉的聲音帶著顫抖,機械臂正在解析瘋狂跳動的數據流,“財閥用你的基因培育出了永生的母體,她正在吞噬所有覺醒復制體的意識。“

歸墟的太陽穴芯片突然爆發出刺目光芒,他看到無數個平行時空在眼前閃現:有的世界里人類與復制體共享同一個大腦網絡;有的世界里財閥統治著數據化的永生帝國;還有的世界里七號避難所早已化作太空垃圾......當他的手掌按在實驗室的主控臺上時,整個地下掩體的氧氣含量開始急速下降。

“母親?“歸墟的聲音沙啞得可怕,他看到“母親“的機械心臟突然射出一道激光,將追擊的納米蜂群熔成赤紅鐵水。在意識消散前的瞬間,他仿佛聽到七歲那年那個女孩在耳邊輕笑:“真正的鑰匙藏在眼淚里。“

以撒的星杖突然綻放出耀眼的金色光芒,歸墟在強光中看到老人的機械義肢變成血肉之軀,布滿皺紋的臉上淌下真實的淚水:“你終于明白了......我們不是實驗品,是造物主的復制品。“

量子戒指在此時發出清越的蜂鳴,歸墟的左眼傷口自動愈合,銀色血液在艙壁上凝結成古老的楔形文字。當全息投影切換到外太空時,他看到財閥艦隊正在慶祝,他們監測到南極洲的量子立場徹底崩潰。沒有人注意到,那些散落的冰晶正在吸收星光,逐漸凝聚成指向銀河中心的星圖。

歸墟的右手撫過胸前的黑色沙漏,沙漏表面的裂紋突然全部閉合。他聽到渡鴉在意識深處輕笑:“鑰匙果然在你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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