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突如其來的念頭讓沈初云瞬間遍體生寒。

“對不起……”

她低喃出聲，眼淚也跟斷了線的珠子似的，控住不住的從眼眶滑落。

“是我害了你……”

“事情本來不該……不該……”

她嗓音沙啞，腦中尖銳的刺痛一下下拼命鑿著每一根神經。

周圍無聲的環境，和眼前了無生氣的人，幾乎能把人逼瘋。

可就在此時——

“初……云……”

一道微弱的氣聲從慕凌風口中溢出。

聲音輕到讓人忍不住以為是幻覺。

沈初云的抽泣聲驟然止住，不可思議的看向他。

便看他微瞇著眼睛，看向自己，不解道：“為何……這么說自己……此事，本就……與你無關……”

“我……”

沈初云呆呆望著他。

盡管是氣若游絲的一句話，卻也給了她此時最大的鼓舞。

“你……你等我一下！我再去找些藥！”

她瘋狂的跑回超市，又去了藥店，目光所及之處，只要是覺得能用的東西，她統統都握在了手中。

又讓慕凌風喝了些水，還灌下兩瓶葡萄糖，沈初云這才終于鎮定了些許。

“我……我陪你說說話吧……”

她勉強打起精神，死死拽著慕凌風的手，跪坐在他身側，努力裝出輕松的模樣。

“不然……不然你給我講講你小時候的事……”

胡亂的提了一個并不怎么好的建議，沈初云緊張的看著他。

卻聽慕凌風似是輕笑一聲。

“都是些無聊的事罷了……”

他似乎并不想提及自己，卻是話鋒一轉道：“你想不想知道……我是如何看你的？”

“我？”

沈初云一怔。

“咳！”

慕凌風又咳嗽一聲，臉上快速閃過一抹痛苦神色，又被他很好的掩飾。

接著在心底無奈的嘆了口氣。

他胸口處的木條若是就這樣插著，還能茍延殘喘一段時間。

要取出時，才是兇險萬分。

似乎不管怎樣，這一次，都是兇多吉少了。

那有些話……

是不是應當現在告訴她？

再不說，他怕……

黝黑雙目中閃過一絲執拗，慕凌風不等沈初云回應，便緩緩道：“第一次見你時……我便覺得你……膽大的可笑……竟敢夸下?？凇f能解決……糧倉之事……”

沈初云表情微微一變。

第一次？

他說和自己的第一次見面，是補糧倉的時候？

他猛地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議的看著他。

慕凌風還在繼續——

“后來……你竟真的辦到了……”

沈初云心虛的移開目光：“那不是是因為我燒了糧倉嗎……”

“是嗎……”

慕凌風輕嘆一口氣。

“但我覺得，你應當做不出這種事……至少現在的你……做不出……”

他已說的足夠明顯，且毫不掩飾。

沈初云這下是徹底僵在原地了。

她遲疑的望向慕凌風，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說什么。

就這么……暴露了？

慕凌風究竟已經私下里懷疑她多久了……

沈初云有些心虛的移開了目光。

接著便聽慕凌風繼續平靜道：“我早就發現了……你與她……不同……”

“你行事雖然張揚大膽……卻……并不跋扈……”

“除此之外……你與她的生活中的習慣……也大不相同……我不會看錯……”

“還有……她絕對不會和小桃……以姐妹相稱……咳咳……”

像是要把所有的猜測都說出來，佐證自己的想法，慕凌風一連說了許多句，又忍不住開始咳嗽。

沈初云趕忙將水遞過去。

卻被他拉住手腕。

“所以，你不是她?！?

他語氣篤定。

明明語氣已經虛弱到只剩氣聲，眼神卻異常明亮，像是要將沈初云看透似的。

沈初云指尖一抖，險些沒捏住手里的水。

接著便趕到手腕一松。

他將她放開了，隨即自嘲一笑。

“我自幼便不信鬼神，但對你……我竟找不出任何解釋……”

“你到底從哪兒來……又為何能……辦到常人做不到的事……她……又去了哪里……你不想說，我便不問……”

這句話他已不是第一次說。

沈初云聽得出來，他在等自己開口。

“只是有些話……不管你是誰……我都……想說予你聽……”

慕凌風還在繼續。

目光定定看向沈初云，似乎有了些光彩。

那樣的目光，即便是沈初云并未看著他，也感到了目光中的灼熱，與其妙的預感。

心臟也在一瞬間狂跳起來！

她好知道她想說什么了！

他該不會打算在這里……

“沈初云?！?

慕凌風語氣無比堅定。

“其實我……”

“等等！”

不敢讓他把剩下的話說出來，沈初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抬手捂住了他的嘴！

差點被告白的驚喜全部被驚嚇掩蓋，她驚恐的看著慕凌風，腦海中，一個凌亂無助的自己將吐槽鋪滿整個大腦。

不能說！

不管他現在腦子里在想什么，都一定不能讓他說出來！

不然就是妥妥的再立flag！

必死無疑！

“那個……我……”

沈初云眨眨眼，勉強在慌亂中整理出一條思路，認真道：“現在最重要的是保持體力！你如果不聽話，執意要把剛才的話說完，那不管你說什么我都不會聽，不會信！”

“如果你能堅持到我們獲救，等出去了，有什么話，我都愿意坐下來聽你慢慢說，可以嗎？”

這是她現在唯一能夠想到的，讓慕凌風再多堅持一會兒的方法。

她知道，人的潛能是無限的。

萬一呢……

萬一……

萬一這件事對他來說就是這么重要，能讓他一直堅持下去呢！

慕凌風沒說話，眼底似是有情緒涌動，像是在思考。

半晌——

沈初云感到他動了動。

似是輕輕點了點頭。

他答應了！

眼神一亮，沈初云這才趕忙松開了手，心底五味雜陳。

從小到大，她都不過是父母眼中的一件“工具?！?

從未想過……

原來他在別人眼里也可以這樣重要，重要的愿意為了她的一句話，便苦苦堅持。

“那說好了……”

她眼眶有些濕潤，小孩子似的勾住他的小指。

“在這之前，你必須好好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