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江市社保局的電子屏泛著慘白的光，周正的手指在鍵盤上懸停了三秒鐘。小張的呼吸聲在寂靜的檔案室里格外清晰，中央空調出風口飄落的灰塵在光束中緩慢旋轉?！巴跣闾m“的社保頁面突然閃爍紅光，指紋驗證框彈出鮮紅的警示——【查無此人】。

“這不可能！“小張的咖啡杯在桌面震出漣漪，“上周社區醫院還給她開過降壓藥。“他調出醫保記錄，密密麻麻的就診記錄像螞蟻行軍：“2019年3月到2022年11月，每月15號定期注射維生素B12，但...“他的聲音突然卡住。

周正嗅到熟悉的苦橙花香。林夏的陰影投在鍵盤上，腕間的沉香手串擦過他手背：“真的王秀蘭對蜂毒過敏，不可能接受蜂膠注射?！八闹讣c向屏幕，“看處方醫師簽名。“

潦草的英文花體字在放大后顯出端倪——Dr.Chen的“C“末尾有個微小缺口，與二十年前雨夜屠夫案卷宗上的筆跡特征完全吻合。周正的后槽牙咬得發酸，父親臨死前攥著的鋼筆筆尖也有同樣的變形。

城中村的早市籠罩在腥臭的霧氣里。周正踹開“誠信家政“的鐵門時，腐爛的菜葉粘在鞋底。電腦主機箱還帶著余溫，小張撬開硬盤架的手突然頓?。骸坝腥搜b過遠程燒錄芯片。“他的鑷子夾起金紅色纖維，“氧乙炔切割槍的火星熔渣，和402室門鎖的金屬殘留成分一致。“

林夏的高跟鞋踩過滿地蟑螂尸體，紫光燈掃過鍵盤縫隙：“刪除記錄用的是軍方級擦除程序。“她的聲音突然緊繃，“但兇手留了簽名?！盁晒鈩┰诳崭矜I上勾勒出蛇形圖騰，與周正口袋里的吊墜拓片重疊。

后巷傳來引擎轟鳴。周正追出去時，改裝摩托車正碾過污水潭。騎手回頭瞬間，防風鏡倒映出林夏舉起手機的身影——玫瑰金iPhone12的型號與火災現場燒焦的手機相同。他摸向配槍的手指觸到衣袋里的藥瓶，殯儀館尸體指甲縫里的茉莉精油味突然濃烈起來。

審訊室的單面鏡映出周正冷峻的側臉。家政公司老板的冷汗在桌面匯成渾濁的水洼：“CT開頭的工號都是外包臨時工...“他的瞳孔在強光燈下收縮成針尖，“每次都是現金交易，裝錢的信封帶著醫院消毒水味...“

林夏推門而入的瞬間，男人的喉結劇烈滾動。她將心理評估表拍在桌上，紙張邊緣割破對方顫抖的手背：“2019年7月你在仁和醫院做過開顱手術?！爸讣恻c向男人耳后，“切口2.1厘米，萊卡醫用縫合線——和殯儀館尸體頭上的疤痕完全一致?！?

頂燈突然爆出火花。黑暗降臨的七秒鐘里，周正聽見金屬手銬滑過桌面的摩擦聲。備用電源啟動時，審訊椅上只剩半副假牙。他掀開遺留的假發，顱頂環狀縫合疤滲出的血珠在紫光燈下泛著熒光——精確對應青銅燭臺的開孔直徑。

市局天臺的狂風卷起林夏的長發。周正將藥瓶拍在水泥護欄上：“地西泮的分子式里不該含氰化物前體。“他的影子籠罩住她，“殯儀館尸體睫毛上的金粉，是八十年代供銷社特供的蛇油膏成分?！?

林夏的睫毛在眼下投出顫動的陰影。她旋開藥瓶倒出藍色藥片，突然仰頭吞下：“這是進入深淵的門票?！昂斫Y滾動的聲音混著自嘲的笑，“周隊長應該最清楚，有些秘密需要...“

手機鈴聲割裂空氣。小張的尖叫從聽筒炸出：“生物信息庫被入侵！尸體指紋在自動上傳暗網！“

法醫室的冷氣鉆進骨髓。王秀蘭的尸體在解凍，焦黑的食指詭異地指向天花板。林夏的紫光燈掃過皮膚褶皺，熒光紋路逐漸顯形——用尸蠟混合蓖麻毒素書寫的經緯度坐標，指向紡織廠舊址。

“這是你父親沒走完的路。“林夏的呼吸在冷庫里凝成白霧。她的手術刀劃開尸體胃袋，半枚翡翠鐲子的碎片閃著幽光，內側刻著周正母親的名字縮寫。

廢棄紡織廠的鐵門在暮色中呻吟。周正的手電光照亮墻上的抓痕，結痂的血跡組成摩斯密碼：【他們在我身體里】。撬開地磚的瞬間，染血的童裙下壓著泛黃的工作證，照片上的女工笑容燦爛——陳美琳母親的胸牌編號被刀片刮花，殘留的鋼印痕跡卻是周正父親的警號。

頂樓傳來走調的《安魂曲》。十二具人形模特環繞青銅燭臺，每張臉都是不同女性的五官拼圖。第三具模特的琉璃眼珠映出周正慘白的臉——那對美瞳的虹膜紋路與母親失蹤前戴的完全一致。

林夏的悶哼在身后炸響。她的耳后疤痕裂開，血珠滾落成與門框抓痕相同的圖騰。撕開她衣領包扎時，周正的手突然僵住——鎖骨下的蛇形紋身正在滲血，與二十年前陳美琳的報案照片重疊。

法醫室冷柜的嗡鳴聲里，周正的手套沾滿尸蠟。林夏耳后的血珠滴在解剖臺邊緣，綻開成三瓣梅花的形狀。她的手術刀劃開焦尸胃袋時，半枚翡翠鐲子的碎片折射出冷光，內側刻著“周明德贈“——那是父親送母親的結婚十五年禮物。

“死亡時間要修正?！傲窒牡慕廾跓o影燈下顫動，“胃內容物含有蛇莓苷，這種植物堿會加速尸體碳化?！八龑⑴囵B皿推過來，暗紅色結晶體像凝固的血淚，“二十年前雨夜屠夫案發現場也出現過?！?

周正摸向配槍的手突然僵住。記憶閃回十四歲那夜的暴雨，母親梳妝臺上的翡翠鐲子裂成兩半，父親的書房地板殘留著同樣的晶體。解剖室頂燈忽然閃爍，林夏的銀鏈蛇形吊墜晃過他的瞳孔——吊墜內側極小的“陳“字篆刻在反光中清晰可辨。

市局地下車庫的應急燈泛著綠光。小張抱著筆記本電腦縮在警車后座，屏幕上的代碼瀑布倒映在車窗：“攻擊生物信息庫的IP經過27次跳轉，最終定位在...“他的喉結滾動，“陳法醫家的智能冰箱?！?

輪胎摩擦聲刺破寂靜。周正猛打方向盤避開撞來的水泥車，副駕駛座的林夏撞上擋風玻璃。血腥味漫開的瞬間，她袖口滑落的針孔在路燈下泛青——排列成北斗七星陣型的九個針眼，與殯儀館尸體手臂上的痕跡完全吻合。

“他們在我骨髓里種了東西?！傲窒牡闹讣讚高M真皮座椅，指縫滲出熒藍色液體，“每次接近真相就會發作?！八耐淄蝗粩U散，脖頸血管凸起如蚯蚓。周正扯開她衣領，鎖骨下的蛇形紋身正分泌出金紅色霧氣，與家政公司電腦鍵盤的熒光劑成分一致。

城中村診所的地下室堆滿過期藥品。穿白大褂的佝僂男人被按在墻上時，懷里的嬰兒標本頭顱滾落。周正的槍管抵住他太陽穴：“CT-019的整容模具賣給誰了？“

“那不是模具...“男人盯著林夏顫抖的手，“是活體拓印?！八募傺劳蝗槐懒?，氰化物苦杏仁味炸開的瞬間，林夏的鑷子夾住他耳后皮膚——人皮面具接縫處露出陳國華年輕時的臉。

暴雨沖刷著廢棄療養院的玻璃穹頂。周正踹開304病房的鐵門，心電監護儀的曲線在塵埃中跳動。泛黃的病歷卡飄落：

【患者周明德 2003年6月15日入院

診斷：逆行性記憶篡改癥

主治醫師：陳國華】

林夏的尖叫從走廊盡頭傳來。解剖刀刺入她肩胛骨的瞬間，周正看見二十年前的自己蜷縮在觀察室——母親的臉正在無影燈下被激光剝離，陳國華的白大褂濺滿熒光劑。

法醫室的冷氣鉆進周正的骨髓，解剖臺不銹鋼邊緣凝結的水珠滴落在地面。林夏的手術刀懸停在焦尸胃袋上方三厘米，刀尖映出她蒼白的唇色。當刀刃劃開碳化黏膜的瞬間，半枚翡翠鐲子的碎片折射出冷光，內側“周明德贈“的刻痕像毒蛇噬咬他的視網膜。

“死亡時間要往前推四小時?！傲窒牡蔫囎訆A起暗紅色結晶體，無影燈在培養皿上投下血斑似的陰影，“蛇莓苷會加速細胞自溶，這是法醫教材里沒有的配方?！八陌状蠊有淇诨洌箝g九個針孔排列成北斗七星，最新那個還泛著青紫。

周正的手套擦過解剖臺邊緣，醫用橡膠與金屬摩擦出令人牙酸的聲響。記憶突然撕裂——十四歲生日那夜的暴雨里，母親梳妝臺的翡翠鐲子也是這樣裂成兩半。父親的書房地板殘留著同樣的暗紅晶體，混在打翻的硯臺墨汁里像凝固的血。

頂燈突然頻閃，林夏的銀鏈蛇形吊墜晃過他的瞳孔。在某個特定角度，吊墜內側極小的“陳“字篆刻清晰可辨。周正的手按上配槍皮套，皮革的紋路刺痛掌心：“陳法醫上周請假去了哪里？“

解剖室的門轟然洞開。小張抱著筆記本電腦沖進來，屏幕藍光在他臉上切割出凌亂的網格：“生物信息庫的入侵路徑破解了！“汗珠順著少年警員的下頜滴在鍵盤，“二十七次IP跳轉后，信號源定位在...“他的喉結滾動，“陳法醫家的智能冰箱?！?

地下車庫的應急燈將周正的影子拉長成扭曲的怪物。林夏鉆進副駕駛時帶進一股苦橙花香，車載顯示屏的電子鐘跳轉到23:47。引擎啟動的轟鳴聲中，她突然按住他換擋的手：“后輪軸距多出2.3毫米。“

輪胎摩擦聲在下一秒撕裂寂靜。水泥罐車從拐角沖出，周正猛打方向盤，警車擦著承重柱掠過。林夏的額頭撞上擋風玻璃，血珠濺在行車記錄儀鏡頭前。血腥味彌漫的密閉空間里，她顫抖著扯開袖口，熒藍色液體正從針孔滲出。

“每次接近真相就會發作?！八闹讣讚高M真皮座椅，脖頸血管凸起如蠕動的蚯蚓，“他們在我的骨髓里...“劇痛截斷話語，瞳孔擴散成漆黑的深淵。周正扯開她襯衫領口，鎖骨下的蛇形紋身分泌出金紅霧氣，與家政公司鍵盤的熒光劑光譜完全一致。

城中村診所的霓虹燈牌缺了“十“字，在雨夜里閃爍成“人診所“。周正踹開地下室鐵門時，腐臭的藥味裹著冷風撲面而來。穿白大褂的佝僂男人正在粉碎過期盤尼西林，懷里的嬰兒標本頭顱滾落腳邊。

“CT-019的模具?！爸苷臉尮艿肿Ψ教栄ǎ鈾C彈簧的金屬摩擦聲格外清晰，“賣給哪個殯儀館了？“

男人的假牙在慘笑中崩裂：“那不是模具...“氰化物的苦杏仁味炸開前，林夏的鑷子夾住他耳后皮膚。人皮面具剝離的嗤啦聲里，陳國華四十歲時的臉在無影燈下浮現。解剖刀刺入肩胛骨的瞬間，周正聽見二十年前的自己在尖叫。

暴雨沖刷著廢棄療養院的玻璃穹頂，304病房的鐵門在三次撞擊后呻吟著敞開。心電圖紙帶在地面蜿蜒如裹尸布，泛黃病歷卡上的字跡刺破塵埃：【患者周明德 2003年6月15日入院診斷：逆行性記憶篡改癥主治醫師：陳國華】

林夏的慘叫從走廊盡頭穿刺而來。周正撞開觀察室鐵門時，看見二十年前的自己蜷縮在墻角。無影燈下，母親的臉正在被激光剝離，陳國華的白大褂濺滿熒光劑。現實與記憶重疊的眩暈中，林夏被釘在手術臺上，胸腔敞開的切口里，青銅燭臺正在她心臟表面刻下符咒。

“這才是人臉銀行的第一筆存款?！瓣悋A的聲音混著機械嗡鳴，他撕開自己的臉皮，露出周正父親的面容，“你以為雨夜屠夫案為什么永遠破不了？“手術刀抵住林夏跳動的左心房，“每個受害者的臉，都成了我們的流動資金。“

周正的配槍在掌心發燙。當子彈穿透陳國華的右肩時，飛濺的卻不是鮮血——金紅色金屬粉末在空中組成蛇形圖騰，與林夏吊墜的紋路完美契合。警報聲驟然炸響，療養院的地板開始震動，培養艙里的無數人臉在福爾馬林溶液中睜開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