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人的生活，過的像是爽文刻畫。】

【主角身邊，全是貴人與卓瑪。】

【可哥們兒的故事，作者是他嗎的余華！】

這詞兒寫的太勾八好，以至于讓程野打開了評論區(qū)。

平時很少在網(wǎng)絡(luò)上留下痕跡的他，不得不在視頻下評論了一句話。

“草擬嗎，哥們兒過的很好！/（墨鏡微笑黃豆）”

息屏，他揉了揉因為改畫而通紅的眼睛，然后，瞥了一眼倒映在地鐵玻璃上，像是沙丁魚一樣被擠著的自己。

可捏在手心的手機，則是再次傳來震動！

【音符】

【您有一條新回復(fù)。】

震動越來越頻繁，像是紫色心情漏電，把他手心震麻了。

【您有一條新回復(fù)。】

程野不語，只是默默打開手機。

回復(fù)同他想的一樣。

該死的評論區(qū)，把墨鏡微笑黃豆臉上的墨鏡，給無情摘掉了。

讓可憐的黃豆淚流滿面的同時，附上了一句話。

【有人看樂子，有人照鏡子。】

【墨鏡難藏淚，想哭你就哭。】

“該死的網(wǎng)友，我草擬嗎！”

程野心里盛怒之下，怒了一下，身體卻并不舍得，把剛買的紅Note米捏碎。

只是小心翼翼的把它裝回口袋里。

畢竟他的銀行卡和某寶，某信錢包，在交完房租后，都已經(jīng)再榨不出多余修屏幕的錢！

“憑什么是我在照鏡子！？”

面對自己的時候，程野一向很誠實。

他不會嘴硬說，自己是看樂子的人。

因為生活不會騙人。

如果他是爽文主角……

那真沒必要乘坐價值數(shù)千萬的集裝箱出行。

甚至沒有必要在通宵一夜工作后，還要去公司。

主角，大抵是不需要工作的。

但是他不行，哪怕他根本不想去那個吃人不吐骨頭的工作室，他也不得不去。

因為明天會發(fā)下來的工資，將決定他下下個月，是不是要去橋洞底下蓋小被兒！

房租可是一個月一繳的，他只交到下個月！

【下一站，體育西路，請下車的……】

地鐵廣播響起，沙丁魚群開始涌動。

沖擊之下，程野距離地鐵車窗也越來越近。

他能夠感受到，便宜面料貼到大腿上的沙癢，也能感覺到，襯衫勒緊脖子帶來的窒息。

這窒息的感覺，讓本就有些目眩的他，稍稍閉上了眼睛。

試圖通過閉眼，帶來黑暗。

那像墨鏡一樣的黑暗，應(yīng)該可以讓他暫時忘記這座城市的繁華，讓他得到片刻的寧靜。

但是好死不死。

剛剛閉上眼睛的程野，聽到了一點熟悉的旋律。

【會いたいと思う回數(shù)が……】

程野沒睜眼，但心里已經(jīng)有了畫面。

并且，眼角真的有些酸。

這首歌曲叫做圣誕快樂歌。

但是第一次聽到這個歌的他，并不快樂。

八年前，這首火遍島國的歌，二十歲的他，在東京塔下第一次聽到。

記得那天是圣誕節(jié)，東京的雪不大，但每每想起，程野的心都很涼。

因為在聽到歌的時候，程野同時收到了兩個信息。

第一條，是在土澳留學(xué)的同鄉(xiāng)女友發(fā)來的。

【我們分手吧，我喜歡上了Charlie，他很優(yōu)秀，對我很好，你借我的錢，慢慢還你。】

第二條，是留在老家做事業(yè)的父親發(fā)來的。

【家里廠子出事了，剛剛打你卡里的錢，夠你讀完大學(xué)，但應(yīng)該不會多給你了，剩下的爸爸要還工人錢，對不起了。】

之后。

程野只收到過一筆來自父親的錢而已。

二十歲的他，不禁得出結(jié)論。

破產(chǎn)的老爸，比愛上白男的女友靠譜。

“呵……”

程野笑了笑，睜開了眼睛。

算了。

這些年，不也就這么過來了，又能怎么樣呢？

最起碼，自己曾經(jīng)追逐過夢想不是？

他那時喜歡畫畫，便是去了東京學(xué)畫畫，算是多了個技能。

雖然沒能成為名畫師，但這項技能，現(xiàn)在已經(jīng)成為程野謀生的手段。

他身為為數(shù)不多的能夠擔(dān)當作畫監(jiān)督的人，工資雖被無情壓榨，但還是不錯。

家里的債務(wù)，在他一個月兩萬左右的月薪面前，雖然多，也不是還不起。

只要堅持下去，一切會好起來。

程野是這么相信的。

雖然說，他早就忘了，童年的自己，為什么會喜歡上畫畫。

【體育西路，到了……】

沙丁魚群再次推著程野，把他推出了地鐵門外，他沒有任何反抗的余地，只能任憑浪潮按住自己，隨波逐流。

等到為了生活奔波的魚群游遠去，他才能再次隨著另一波魚群回到車上。

大約生活也是如此，一浪接過一浪，每一浪，都無法反抗。

曾經(jīng)的程野，也把生活過的有點爽文意味。

家里做著農(nóng)機，事業(yè)紅紅火火。

他也曾是坐著賓士去上學(xué)，享受過人們羨艷的目光。

可是當浪潮來臨……

一切擁有的，就會如同泡影一般，被浪潮帶走，消失不見。

就像剛剛在自己旁邊歌曲外放的姑娘，消失的干干凈凈。

有時程野覺得很公平，三十年河?xùn)|，三十年河西。

有時又覺得不公平。

為什么，自己不能永遠住在河?xùn)|？

他自幼并不比別人差，甚至要優(yōu)秀些，無論成績，樣貌。

可是為何，別人一證永證，自己就得面臨版本更新！？

這算是自己倒霉？？

思來想去。

程野還是覺得，是老爹太善良導(dǎo)致的！

曾經(jīng)經(jīng)營的小廠，現(xiàn)金，各類預(yù)付款，被合伙人卷走。

據(jù)說那人去了羅馬，生活過得瀟灑。

而程野的父親，本可以不承擔(dān)工廠工人的工資，各種賠款，直接賴了，也不會怎么樣。

但是那個做父親的選擇給程野來一點言傳身教……

居然是二話不說，承擔(dān)了一切責(zé)任！

程野不由得想寫個小作文，叫，我那狗日的爹。

不過每每提筆，又會將筆放下，將生活的擔(dān)子扛起，給老爹打錢還債。

誰讓老程同志言傳身教教的好呢？

“當?shù)模鸵钙鹨磺校　?

想到這里，程野拿起手機，發(fā)送了個消息給老程。

【程野：老程，我現(xiàn)在扛起一切，昨天偷偷給你打了錢，你是不是應(yīng)該叫我一聲……】

在生活的摩擦下，程野大抵沒有了追逐夢想的勇氣。

但是調(diào)侃老程的勇氣……還是有的。

不一會，程野便是收到了回復(fù)。

【老程：錢我收了，你小子記住，活到過年，回家取你小命！】

程野目光一顫！

【程野：臥槽！？我能回去過年了！？你不是說怕追債的人來砍死我！？】

【老程：哼，你娘想你了，沒事，誰來砍你，我砍誰，你的命只能由我取。】

老程老不正經(jīng)，平日就喜歡看點玄幻小說打發(fā)時間。

和自己說話的時候，多少沾點網(wǎng)絡(luò)中二病，每次都會讓程野想笑。

不過笑的同時，不由的些許感慨。

由于家里欠了不少錢，程野已經(jīng)三年被老程命令，禁止回家過年，免得惹上麻煩。

可是，今年父權(quán)特許！

程野，可以回家過年了！

但隨即，程野手機上的來電聲，打斷了程野的輸入。

他接起電話，一陣軟糯的聲音傳出。

“程野君，你們老板剛才和我說，你答應(yīng)了，今年新年，來公司全程和我進行新項目的分鏡監(jiān)修，是真的嗎？”

程野雙眼一瞪，差點沒昏過去。

電話他接的很快，是因為有所期待，畢竟打電話來的，是被外派，來自島國甲方的原畫師，羽川惠。

人美聲甜，中文流利，歲數(shù)很小，人又很大……

一般來說，程野很少會對她的來電產(chǎn)生厭惡。

但現(xiàn)在不同！

他很煩，很后悔接這個電話。

但羽川惠只是頓了頓，繼續(xù)說道。

“我很困擾誒，據(jù)說，新年是你們最重要的節(jié)日……如果程野君不能回家的話，總感覺……”

饒是她的聲音再甜，人再美，說的話也善解人意……

程野現(xiàn)在，也不想聽她說話。

這好不容易能回趟家的機會，是不是又要被浪潮沖走?

難道真的，只能如此？

永遠隨波逐流，永遠接受安排，永遠不能做自己想要做，喜歡做的事情？

程野心中，一團莫名的火被點了起來。

同時，眼前，出現(xiàn)了一排小字。

【想不想要反抗一次的機會？】

“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