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人知道,她在睡著后嘴角竟掛著一絲微笑。
從今以后,她不再是孤身一人,她也有了家人。
她是大靖朝涂家的大小姐,涂茶花。
這個身份,不僅僅是一個稱呼,更是一份責任,一份歸屬感。
那微笑,如同春日里綻放的第一朵花,雖不張揚,卻充滿了生機與希望。
她終于放下了所有的防備與擔憂,緩緩進入了夢鄉。
月光如水,透過雕花的窗欞灑在榻上,為她的臉龐蒙上了一層淡淡的銀紗。
整個房間里,彌漫著一種寧靜而祥和的氣息。
也沒有人知道,在這個看似平凡的夜晚,一個少女的內心世界發生了怎樣的變化。
她在睡夢中,或許正做著一個美好的夢,
夢里有家人的陪伴,有溫暖的陽光,還有一個充滿希望的未來。
……
亥時末,夜幕深沉如墨,萬籟俱寂,
唯有偶爾傳來的更夫打更聲,打破這夜的寧靜。
黃忠邁著沉穩的步伐,穿過白日里被雷劈得一片狼藉的周府前院。
殘垣斷壁在朦朧月色下影影綽綽,宛如猙獰巨獸,廢墟中彌漫著焦糊氣息,
混合著雨后潮濕泥土味,令人心頭壓抑。
一路行至周炳緣的書房聽風居外,黃忠也未讓人通傳,徑直走到門外,
微微俯身,壓低聲音恭敬喚道:
“主子。”
“進來。”
屋內傳出周炳緣沉穩的聲音。
黃忠推門而入,周炳緣身著一襲月白色錦緞家居長袍,袍身繡著淡藍色云紋,
絲線在燭光下隱隱閃爍,領口與袖口處鑲著精致的黑色滾邊,
更襯出他的清貴氣質。
腰間束一條同色玉帶,溫潤玉佩垂于一側,
隨著他的動作輕輕晃動。
衣冠楚楚地坐在案桌后,
手中拿著一封書信,眉頭微皺,神色專注。
抬眸見黃忠進來,看其一臉八卦興奮之色,便不動聲色地問:
“睡了?”
黃忠向前幾步,壓低聲音:
“是,興許是今日累得狠了,涂大人一走,涂小姐就睡著了。”
說著,他走近些,目光不著痕跡地掃了眼周炳緣的衣裳,
接著道:
“主子,今日涂小姐穿的衣裳除了外袍有些破損,
其他的還算完好,老奴想著畢竟是給您新做的衣裳,您看還要不要了?”
周炳緣聞言,手指輕輕敲擊著桌面,稍加思索了一番:
“我們周家銀子可有短缺?”
黃忠愣了一下,下意識回道:
“沒有啊,咱府里就您一個主子,就是您娶上十位夫人都不會短缺了銀錢。”
話一出口,他便意識到不妥,悄悄瞥了眼周炳緣,
卻沒有與他對視的勇氣,立刻恭敬地垂下頭,惶恐道:
“老奴知錯,這就命人處理了。”
周炳緣神色淡淡,并未計較。
他心想,自己又不是變態,這么問倒像是有什么特殊癖好一般,
要女子穿過的衣裳做什么?難道還收藏起來不成?
“你可有查到涂直樹的妹妹為何會引來天雷?”
今日兩次親眼見證那位發光姑娘被雷劈,實在是令人稱奇。
黃忠立馬站直身子,打起精神回道:
“老奴問了今日守在涂小姐門外的侍女,據她們所述,
涂小姐沐浴出來后就問了一句可不可以給她找身女子衣物,她不想穿男子的衣裳,
然后老奴就過來了,期間也沒有發生什么奇怪的事,
老奴也不清楚到底涂小姐怎么會引來天雷。”
周炳緣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你說她第一時間就想要換掉我的衣服?她也不想穿著我的衣服?
你等下去把她今日穿的那套衣服拿到我房中去。
至于引雷之事,你再去好好查查,外面的傳言,
你也去處理下,把涂小姐從里面摘出來,必要時可以幫一把涂直樹。”
黃忠聽了,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腦袋,轉身出去。
他總覺得哪里不對,可又說不出來。
無奈地搖搖頭,反正照著主子的吩咐去做總沒錯,
隨即加快腳步,去安排人手辦事。
周炳緣坐在書房那張古檀木書桌前,
暖黃的燭火在銅制燭臺上跳躍,將他的側臉勾勒出明暗交錯的線條。
他的手指修長且骨節分明,指尖輕輕摩挲著一封封書信,
動作沉穩而有序,逐一審閱完畢后,
隨手將信箋依次碼放整齊。隨后,他伸手拿起一旁的毛筆,
筆尖在硯臺中輕輕蘸墨,墨香瞬間在空氣中散開,
與書房里的書卷氣息交織在一起。
就在他準備回信之時,眼角余光不經意間瞥見右上角那摞書籍下面,
壓著一封朱紅色的信封。那信封的顏色鮮艷奪目,
紅得猶如燃燒的火焰,在這滿是古樸色調的書房中顯得格外突兀。
周炳緣微微一怔,放下手中毛筆,伸手拿起信封。
剎那間,一股淡淡的幽香縈繞在他鼻尖,這香氣清幽淡雅,
似春日里初綻的繁花,甜而不膩,聞之令人心曠神怡。
他將信封置于眼前,仔細端詳上面的字跡。
只見那字筆鋒婉轉流暢,一撇一捺間盡顯功底,
筆畫的起承轉合恰到好處,透著一股靈動與娟秀。
周炳緣暗自思忖,這般漂亮的字跡,沒有五六年的刻苦練習,決然寫不出來。
他眉頭輕皺,眼神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疑惑,
目光并未落在信封內容上,而是側頭看向一旁恭敬站立的干將,
聲線平穩卻帶著上位者的威嚴:
“誰放在這里的?”
干將聽到問話,忙上前一步,微微欠身,臉上帶著一貫的恭敬神色,
“國師府的下人拿過來的,我晚上送走涂大人時,正好在府門口碰上,
就順手接過來放在您桌案上了。
來人特意交代,說是他們國師未來夫人給您的來信,
千叮嚀萬囑咐要您親自打開。”
說罷,他微微抬眼,眼中閃過一絲好奇,
偷偷打量著自家主子的神色,試探問道:
“主子可要打開瞧瞧?”
“不必了。”
周炳緣神色淡淡,聲音波瀾不驚,
他輕輕將信放回原位,動作輕柔卻又透著不容置疑的果斷,
“到時國師問起,就說我并不認識她。”
干將點頭應下,
“是。”
可他微微低著頭,表情有些欲言又止,身子也沒立刻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