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暮色歸途(上)
便利店冰柜的冷氣蛇一般鉆進蘇小滿后頸時,手機在帆布包底層發出沉悶嗡鳴。她正踮腳去夠最后一串墨魚丸,指甲蓋沾著關東煮湯汁的琥珀色反光。來電顯示是父親二十年未曾變過的通話背景——老家門前那棵歪脖子老槐樹,樹皮皸裂的紋路在低像素照片里像凝固的淚痕。
“你媽在縣醫院。“父親的聲音裹著劣質香煙的焦苦,背景傳來金屬椅腿劃過水磨石地板的銳響,“醫生說...是癌。“
竹輪“啪嗒“掉在油漬斑駁的收銀臺上,海苔碎像深秋的銀杏葉簌簌散落。蘇小滿忽然想起三天前視頻通話里,母親系著那條褪成灰藍色的布圍裙,正彎腰往泡菜壇里壓鵝卵石。冬陽從廚房的氣窗斜切進來,她鬢角新生的白發像落在黑緞子上的雪粒子,隨著動作忽明忽暗。
自動門在身后合攏的瞬間,四月晚風卷著玉蘭花的腥甜撲上面頰。她踉蹌著扶住路邊生銹的共享單車,指節撞在車筐邊緣泛起青白。手機地圖顯示最近的高鐵站在十二公里外,霓虹燈牌在視網膜上暈成破碎的色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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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暮色歸途(下)
高鐵穿過最后一片霓虹叢林時,蘇小滿摸到背包側袋里硬挺的織物。那是網購的遠紅外護腰坐墊,淺駝色羊毛呢表面印著細小的銀杏葉紋路。三個月前母親視頻時總扶著腰說老毛病,說陰雨天骨頭縫里像有螞蟻在爬,她卻拖到清明促銷才下單。
車窗倒影里,二十八歲的女人正在給組長發請假消息。指甲油剝落的拇指懸在發送鍵上顫抖——上周項目匯報會她剛說過“父母在鄰省隨時能照應“。對面座位小孩踢翻的奶茶在地面蜿蜒成河,乘務員推著清潔車碾過時,褐色水漬里浮起幾粒珍珠,像沉在河底的星星。
青石板路在暮色中泛著雨水浸潤的幽光。行李箱轱轆卡進縫隙的瞬間,她聽見熟悉的“吱呀“聲。斑駁的朱漆院門裂開三指寬的縫,老槐樹在晚風里抖落幾片枯葉,正巧跌進檐下那個積滿煙蒂的搪瓷缸。紅星牌琺瑯釉剝落處露出鐵皮,是她六歲時用石頭砸出的月牙疤。
父親佝僂著背陷在竹椅里,腳邊歪倒的半瓶二鍋頭泛著渾濁的光。煙灰缸里豎著五根白沙煙蒂,排列得像未燃盡的香燭。他開裂的拇指正機械地搓著第六支煙卷,煙絲雪花般落在磨白的工裝褲上。
“其實...“父親突然開口,聲音像生銹的鉸鏈,“你媽三個月前就不太吃得下飯了。“
急診樓走廊的熒光燈管嗡嗡作響,在磨石子地上投下青灰的影。蘇小滿透過觀察窗望見母親蜷在藍白條紋被單里,右手還攥著半截竹制毛線針。淺灰色毛線球滾落在枕畔,輸液架投下的陰影將它切成兩半,像團未及消散的霧。
第二章餅干盒里的時光(上)
ICU的消毒水味里混著淡淡桂花香。蘇小滿注意到母親枕邊放著半塊雕成兔子形狀的香樟木,邊緣磨得發亮——這是她小學勞技課做的失敗品,當年賭氣要扔,卻被母親收在針線筐里二十年。
護士換藥時碰響了床頭柜的鐵皮餅干盒,盒蓋上印著褪色的圣誕樹,那是2006年超市積分換購的贈品。蘇小滿伸手扶穩的瞬間,幾片泛黃的紙箋從縫隙滑落,像被驚動的枯葉蝶。
最上面那張車票顯示2009年11月17日,K字頭的列車從縣城開往省城。票面皺褶處洇著油漬,背面用圓珠筆寫著“冬瓜排骨湯/保溫桶漏了,在火車站借針線縫補“。記憶突然裂開縫隙,漏出那個飄雪的黃昏。
第二章餅干盒里的時光(下)
那年隆冬的女生宿舍樓下,蘇小滿隔著鐵柵欄看見母親時,對方正把碎花棉襖裹緊成一只臃腫的繭。絳紅圍巾在風里翻飛,露出內層起球的米色襯里。保溫桶裹著舊毛衣,像抱著初生嬰兒般摟在懷里。
“不是說別來了嗎?“她跺著雪地靴,哈出的白氣遮住發紅的耳尖。隔壁寢室女生提著奶茶經過,羽絨服下擺掃過母親沾著泥點的褲腿。
母親卻笑著解開三層塑料袋:“蟲草雞湯,你熬夜畫設計圖...“話音未落,小滿已經瞥見保安亭里探頭張望的大叔。她奪過保溫桶轉身就跑,陶瓷內膽在樓梯間叮當作響,滾燙的湯汁濺在手背。
此刻病床前,蘇小滿顫抖著撫過車票背面小字。凌晨兩點的返程票,候車室長椅上的露宿者,母親用毛線給破洞座椅勾的防塵罩——這些細節像細針般戳破記憶的膿包。
月光從百葉窗縫隙漏進來,照著餅干盒里234張車票堆疊成的年輪。每道折痕都藏著趟過八小時夜車的星光,每滴油漬都凝著保溫桶顛簸時溢出的牽掛。
###第三章綠皮車上的月亮(上)
輸液管里的藥液滴到第173下時,窗外飄來烤紅薯的焦香。蘇小滿突然想起那列K字頭綠皮車的餐車總在深夜現烤紅薯,甜膩的香氣會鉆進硬座車廂褪色的墨綠椅套。
2009年的月光透過泛黃的車窗,此刻正照在母親膝蓋的毛線籃里。竹針挑起淺灰絨線,織就的元寶針在顛簸中起伏成浪。后座嬰兒的啼哭里,她摸出保溫桶檢查封口——用橡皮筋扎了三層的保鮮膜,又裹上出嫁時的紅綢肚兜。
車廂連接處抽煙的男人擠過來時,母親下意識護住湯罐。油漬在的確良襯衫前襟暈開,像朵逐漸綻放的褐梅。她望著窗外飛馳的楊樹林,盤算著這次要怎么說才能讓女兒收下新織的護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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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綠皮車上的月亮(下)
清晨六點的省城火車站,霜花在月臺頂棚結成冰棱。母親跺著凍僵的雙腳,看保溫桶呼出的白氣消融在晨霧里。洗手間鏡子映出她凌亂的發絲,發梢還沾著泡面調料包的氣味。
當那個穿露腰衛衣的身影出現在宿舍樓前,母親慌忙拍打衣擺的褶皺。她沒看見女兒瞬間皺起的眉頭,只顧著展示毛衣內層縫的暖寶寶口袋:“你總說畫室暖氣不足...“
“同學會笑話的!“蘇小滿突然尖叫。剪刀寒光閃過,新織的護膝裂成兩團亂麻。毛線頭垂落在雪地里,像被斬斷的臍帶。
此刻ICU的心電監護儀發出規律蜂鳴,蘇小滿的指尖觸到母親手背的留置針。那些年被她剪碎的毛衣,原來都變成了病床邊的淺灰毛線球——母親拆掉自己的青春,織就了女兒遠行的鎧甲。
夜風掀起窗簾一角,月光流淌在234張車票上。最底下壓著張泛黃診斷書,日期停在小滿畢業典禮那天——類風濕關節炎三期,建議避免長途勞頓。
###第四章雨打梧桐(上)
暴雨在凌晨三點叩擊窗欞時,母親忽然清醒得像棵逢春的老樹。她讓蘇小滿扶自己坐起,枯枝般的手指劃過床頭柜上那個鐵皮餅干盒,沾著夜露的槐樹葉正貼在玻璃窗上,葉脈在閃電中纖毫畢現。
“還記得你六歲那年走丟嗎?“母親的呼吸帶著藥水味的熱氣,“其實我在百貨公司后巷找到你時,你正給流浪貓喂雞蛋糕。“她忽然笑起來,眼尾皺紋里蓄著月光,“那天下著太陽雨,老槐樹新抽的芽尖亮得像翡翠。“
監護儀的電極片隨著笑聲輕微起伏。蘇小滿感覺到母親的手在被子下摸索,直到冰涼的金屬觸感貼上掌心——是把磨得發亮的黃銅鑰匙,齒痕間嵌著經年的棉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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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雨打梧桐(下)
鑰匙打開老宅五斗柜最下層時,霉味混著樟腦丸的氣息撲面而來。泛黃的診斷書底下壓著本硬殼筆記本,封皮是九十年代流行的山水畫。父親蹲在門檻外卷煙,煙絲碎屑被雨水打濕在青磚縫里。
“2011年5月12日:醫生說骨頭縫里的冰碴子會越來越多,但囡囡還有三個月高考。把金鐲子賣了,夠買半年硬座票。“字跡在雨聲中洇開,“每次下車時膝蓋像扎著玻璃渣,可看見宿舍樓燈光亮著,就知道她在等我。“
暴雨沖刷著老槐樹結痂的疤痕,那里刻著小滿六歲時的身高線。母親最后一次測量的刻痕停在2010年冬天,一道未完成的豎線隱沒在樹皮褶皺里,像省略號懸在雨幕中。
當第一縷晨光剖開云層時,母親的手突然攥緊床單。褪色的火車票從指間散落,像候鳥遷徙時掉落的羽毛。“囡囡的腰...“她瞳孔里晃動著女兒熬夜改方案的黑眼圈,“還疼嗎?“
心電監護儀的警報聲驚飛了窗臺的麻雀。小滿撲過去時,母親用毛線針在她掌心畫了道弧線——是小時候每次打針前,母親總會畫的笑臉符。冰涼的金屬尖端停在最后一筆,窗外老槐樹轟然折落半截枯枝。
###第五章站臺鐘聲(上)
殯儀館走廊的穿堂風卷著紙灰打旋,蘇小滿在簽字簿上看見母親名字被打成宋體三號字。骨灰盒交接窗口的師傅戴著勞保手套,金屬托盤與大理石材碰撞出冰涼的脆響。父親突然伸手摸了摸盒蓋上雕的松枝,指腹抹開經年累月的香火油漬——原來他記得母親最討厭松柏氣味。
回老宅的出租車后排,懷里的木盒持續散發著余溫。小滿把頭抵在車窗,看見母親常去的菜市場門口,穿絳紅棉襖的婆婆正在收晾曬的柿餅。竹篩邊緣垂落的紗布在風里飄蕩,像誰未說完的叮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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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站臺鐘聲(下)
整理衣柜時,那件未織完的淺灰毛衣從頂層跌落。袖口處別著便簽紙:“用的XJ長絨棉,扎脖子的話可以當椅墊“。毛線針腳間纏著幾根銀白發絲,在晨光里微微發亮。
火車站安檢儀吞吐著無數離別,蘇小滿把餅干盒收進雙肩包夾層。身后突然傳來怯生生的詢問:“姐姐,去虹橋機場是這個站臺嗎?“打工少女的蛇皮袋裂開縫隙,露出和老宅同款的藍布圍裙。
當K字頭列車撞碎晨霧時,小滿接過對方沉重的行李。少女手腕上的電子表突然響起鬧鈴,液晶屏顯示“給媽打電話“的提醒事項。汽笛聲中,三十歲女人與十八歲少女的影子在車窗上交疊,站臺鐘聲正指向母親當年最后一班返程車的時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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