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凈這段時間一直養傷，倒不是身體上的而是心靈的。返工的一天終于結束，回到家后他迫不及待的想把自己洗干凈。李凈站在浴室的鏡子前，盯著自己的眼睛。車禍已經過去兩個月了，但每次照鏡子，他都會產生一種陌生感。那雙眼睛還是原來的樣子，深褐色的虹膜，略微上挑的眼尾，可他知道，這雙眼睛已經不一樣了。

水龍頭滴答作響，在寂靜的浴室里格外清晰。李凈伸手關掉水龍頭，卻在抬手的瞬間，看到鏡子里有什么東西一閃而過。他猛地轉身，浴室里空無一人，但空氣中殘留著一絲若有若無的寒意

這是今天的第三次了。

自從車禍后，他就開始看到那些東西。起初他以為是腦震蕩的后遺癥，直到那天晚上，他在醫院走廊里看到一個全身濕透的小女孩，蹦蹦跳跳地穿過墻壁。那一刻，他才知道自己獲得了陰陽眼。

李凈嘆了口氣，拿起毛巾擦干臉。鏡子里，他的臉色蒼白得嚇人，眼下有明顯的青黑。這兩個月來，他幾乎沒有睡過一個好覺。每當夜幕降臨，那些東西就會變得格外活躍。他能聽到天花板上傳來腳步聲，看到窗簾無風自動，甚至能感覺到有冰冷的手指劃過他的后背。

最讓他恐懼的是，那些東西似乎能察覺到他的恐懼。每當他表現出異樣，它們就會靠得更近。所以李凈學會了偽裝，學會了視而不見，學會了在那些可怖的東西經過時保持鎮定。

但今天，他看到了張明背后的黑影。那不是一個普通的游魂，李凈能感覺到。那東西散發著令人作嘔的惡意，像一團粘稠的墨汁，纏繞在張明身上。更可怕的是，當張明轉身時，李凈看到那黑影的臉——一張沒有五官的臉，光滑得像是蠟像。

李凈走出浴室，看了眼墻上的掛鐘。凌晨兩點十五分。他走到窗前，拉開窗簾。月光慘白，照在空蕩蕩的街道上。突然，他看到對面樓頂站著一個人影，穿著黑色風衣，臉上一片空白。

是那個黑影。

李凈的心跳漏了一拍，他迅速拉上窗簾，靠在墻上大口喘氣。他能感覺到，那個東西在看著他，在等著他露出破綻。他的手在發抖，后背已經被冷汗浸透。

“不能被發現，”他在心里默念，“絕對不能被發現。”

但已經太遲了。

他聽到窗戶傳來輕微的敲擊聲，像是有人在用指甲輕輕叩擊玻璃。李凈死死咬住嘴唇，不敢發出任何聲音。敲擊聲越來越響，最后變成了抓撓聲，尖銳的聲音在寂靜的夜里格外刺耳。

突然，所有的聲音都消失了。

李凈等了幾分鐘，才敢慢慢挪到窗邊。他小心翼翼地拉開一條縫隙，向外看去。街道上空無一人，對面樓頂也沒有任何人影。就在他松了一口氣的時候，一股刺骨的寒意從背后襲來。

“你在找我嗎？”

那個聲音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又像是就在耳邊。李凈僵在原地，他能感覺到有什么東西正貼著他的后背，冰冷的呼吸噴在他的脖子上。

鏡子，他需要鏡子。李凈強迫自己慢慢轉身，面對著浴室的方向。在浴室的鏡子里，他看到了那個東西——一個高大的黑影，穿著黑色風衣，沒有五官的臉正對著他。

“你能看見我，”黑影說，“這雙眼睛，真漂亮啊。”

李凈感覺眼睛一陣劇痛，仿佛有無數根針在扎。他想要后退，卻發現身體動彈不得。黑影抬起手，指尖泛著幽綠的光，緩緩伸向他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