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大潮，一浪接著一浪，浪到路晨身上時已經沒剩下什么拿得出手的設定了。說好的系統在他身上終于覺醒的同時，一并也實現了自我覺醒。于是開啟了長達半年多的“到底誰是主人”的揪扯。

對于路晨來說，前塵舊事，就不多做贅述了，眼下最要緊的還是想個法子，在這個世道存活下去。

這一夜，在一陣“有賊啊，抓采花賊啊”的忙亂的呵斥聲中，他看到整座清涼宗男弟子都心心念念的那道背影。

正欲寬衣，酥肩微漏。銅鏡大抵久未研磨了，只是略映輪廓。

月亮也跟他一樣有些害羞，于是躲到了云層背后，待得重新再露頭的時候，他已經翻墻跑了。

失去知覺前，一堆耀眼的流光從他溜走的方向砸來。伴隨著一聲聲“哪里來的登徒子，有膽子到姑奶奶的跟前作祟……”

硬生生被砸暈過去了。

重新恢復意識的時候，路晨已經在宗門大殿，仙子們一個個氣憤不已，她在群芳中瞄了瞄，沒有那道背影，大抵是從前面看不出來。

如此一來，又迎來一陣怒罵。

“還看？還敢看？”

路晨心里問候了狗系統祖宗十八代。

某系統看熱鬧不嫌事大，認真的提醒道：“我沒有。”

就這樣，路晨臨夜被踢出好不容易才拜進去的宗門，罪魁禍首當然還是那不著調的系統。

理由也是撇腳得很，說什么宗門發展方向不靠譜，底蘊不足，沒理由在這種地方耗費光陰。

眼看著路晨不聽招呼，不曾主動退出，于是系統精心策劃了這場行動。

趁著月黑風高，短暫接管了路晨身體，隨風潛入仙子的住所，也沒想著干點兒啥，但效果出奇得好。

甚至嫌棄他有辱門風，都沒有將他從山門扔出去。就在后山某處丹房扔藥渣的地界，“理”送他下山了。

眼看著就要上演一出荒野求生。

天亮了。

大抵是見了路晨興致缺缺，茍系統破天荒主動跟他聊了起來。

“根據我對這個世界的檢索，我認為加入雪嶺對你是才是最優選項。”這算是補上這次離開清涼宗的意義。

路晨翻了個白眼，手中卷了刃的柴刀揮舞，硬生生劈出一條路來。

“我知道你在擔心什么，不過你大可放心，拜入雪嶺又不需要清涼宗的推薦信，加之本系統又不是擺設，到時候再給你偽造一個全靈根屬性，保準你不出任何意外就拜山成功，到時候修為一日千里，迎娶白富美，走上人生巔峰這種樸素的愿望，還不是手拿把掐。”

路晨依舊不搭話。這半年來，他算是明白了，自己“覺醒”的這個系統八成在覺醒的時候被此方“天道”刻意壓勝，壞掉了，或者根本就是被“天道”奪舍了。

“好吧。我承認在這之前對你做了很多不好的事情，可是作為系統，與你已經是一條繩上的螞蚱，你要相信我絕不會害你。”

路晨停下手上的動作，很想提醒這家伙此情此景難道是我自己作的不成？撇了撇嘴道：“能不能安分點兒？”

“不能。檢測到宿主心情不愉悅，為防止宿主抑郁早亡，我有必要對宿主進行心理疏導。而且宿主顯然忘記了我能聽到你的心聲。”

這個時候開始知道誰是“宿主”了？

“……”

“我曉得你在氣憤什么。確實，山上那位陸師姐很不錯……”依舊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提問：如何解綁碎嘴系統！”

“檢測到宿主死亡，系統可自動解綁！”

“不死行不行？”

“非死不可。”

……

兩兩沉默。

好不容易走出小樹林，回望了一眼后方，不見群山，不是家鄉。沒有發生預想中的英雄救美的故事，因而也就不會有美人收留。果然話本故事都是騙人的。

路晨一屁股坐在地上，早起的鳥兒已經開始吟唱，無心欣賞，再一次不厭其煩的問到，“話說你真的不是某位老妖怪假扮系統寄生在我這里？”

“廢話，哪個老妖怪會選擇你這渣靈根寄生？奪舍？再說哪個老妖怪知道系統這種異位面設定？”

“不一定啊，也許沒得選啊。”路晨對于后面一個反問沒有回答，事實上就是這個道理。

“這話倒沒錯，我們都沒得選。”

“那我就不明白了，誰家系統能這么聰明？憑什么這么聰明？”

“我也不明白啊。但是希望宿主明白，系統本身就是很逆天的存在，存在即道理，那怕看起來不那么合理。至于聰明，這個很好解釋，本系統搭載大數據分析，有著海量數據支撐……”

“打住打住。”路晨頓了頓，轉問道：“來點實實在在的東西。人物面板呢？上回你說因為故障無法打開，現在又怎么說？關于你的使用說明呢？”

系統略做沉默，像是在認真思考，盞茶功夫才回話：“我也是第一次當系統，確實我現在沒有檢索到你想要的這些東西。”

“那我們下一步該怎么走？你的海量數據支撐功能就別當做擺設了。”

“系統設定只聽從宿主安排。”

路晨腹誹，要真是這樣，他會是現在這個局面？當下沒好氣的提醒道：“說點有用的。”

“好的。我認為宿主目前最佳選項就是拜入雪嶺……”

路晨起身，揉了揉太陽穴，不愿再對這個家伙抱有任何希望。

系統仍舊喋喋不休，同時自顧自分析起陸師姐，身材、臉蛋……不時嘖嘖幾聲，根本就是個不知羞恥的老妖怪做派。

心聲共享，路晨倒也覺得系統分析得不錯。

狗系統又嘖嘖兩聲：“呦呵，少年，悶騷型啊。”

路晨又翻了個白眼。

虧得路晨最初還以為自己覺醒了個“聊天升級系統”，竊喜著自己簡直就是躺平即可成仙啊。聊天誰不會呢？

結果卻是聊了半年，上至天文下至地理，中間還摻和著諸位仙子的三圍，半年后，路晨還是那個練氣三品。

——

剛剛離開小樹林，尚未踏足官道，突聞“咻”的一聲，如同利劍破空，路晨緊跟著往后一蹦，狠狠摔落在地，先前站立的地方已經炸開幾朵冰花，隨即又是幾道流光砸來，寒氣逼人，那股子殺意毫不隱藏，即使還不曾打照面也讓人知道這是下了死手的節奏。

一擊未成。

“啊嘞啊嘞。”樹林深處傳出一道聲音，一道陰影悄然而來。

路晨避開殺招后，抬手抹了脖頸間的血跡，若非狗系統突然正經起來的預警提醒，再深那么一點點，他真的就要死了。

他沒敢再分心去考慮為何狗系統在這個時候還救他一命，只要他死了，大家不就都解脫了？

重心還是在對面，看清來人，路晨倒是明白了。

踏馬的，就煩這些戀愛腦。

打不過，必須得跑！

怎么跑？麻煩。

心思急轉。

“都說你是個廢物，我看不見得啊。”

“趙師兄意欲何為？”路晨說著與某系統聯系上，默默提問著“現在局面何解？”

“可別，你已經不是清涼宗弟子，沒資格喊這一聲師兄。”趙寧說著抬起手，眼看著路晨就像受驚的小貓又往后退了半步，自顧自笑了起來，眼里漸而鄙夷，“誰會想到就是你這樣的廢物，竟然有膽子闖進陸師妹的房間。憑什么，憑什么啊。你都看到什么了？”說著抬手扶額，痛苦不已，自我回答道：“那么晚了，還能看到什么呢？”

路晨無語，說到：“不管你信不信，確實啥也沒看到。”都說了銅鏡像是很久沒研磨了，隱約，大概，就那樣……像是擠滿了一整個鏡面，又像是漾出了銅鏡而已。

“這重要么？”趙寧三角眼瞬間冰冷，如同后山抓來煉藥的毒蛇，看得人如墜冰窟，“不管怎么樣，你總不該再活著才好，一想到你做的這件事兒，我就抓心撓肝，打心眼里極不舒服啊。”

趙寧雙手蒙著臉，狠狠揉捏了一把。

路晨也在提醒某系統，時間不多了。

某系統沉默著。

“你去死吧。”隨著一聲急呵，趙寧提著劍已經沖殺過來，筑基修士的必殺一擊，路晨不知道自己應該怎么抗下來，在那種絕對修為差距的碾壓下，他連躲的機會都沒有。

像是被鎖定了，只能看著那家伙那張憤恨到極點又興奮到扭曲的臉一點點逼近。

要死了么？

狗系統你倒是有點用啊？怎么死我都接受，偏偏死在一個戀愛腦的劍下，我不服啊。

某系統還在飛快計算、檢索，發現好些個權限都沒有打開，直到此刻，它才發現自己覺醒后的這段時間真的太跳脫了，多少有點兒對不住宿主啊。

路晨不想死，系統同樣不愿再陷入休眠啊，都多少年了，多少穿越者都不待見它，好不容易綁定了一個，怎么能說死就死呢？主從之爭還沒結果呢？他可是一個有遠大抱負的系統啊。

千鈞一發之際，路晨只聽得心湖響起一道明顯帶著感情色彩的聲音，“強制解鎖，大挪移術……”

“強制解鎖，撼山符……”

“強制解鎖，崩拳……”

“強制解鎖，絕對劍域……”

叮的一聲，冷漠的系統聲音回復道：“檢測到宿主身具三節劍骨，絕對劍域，強制解鎖中，消耗劍骨道力……”

鏗鏘碰撞，隨即響起一陣金屬碎裂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