升城區教師應聘考試的筆試成績揭曉，成績公布在區教育局大門口的公示欄上。這一天，教育局門前的人群熙熙攘攘，被圍了個水泄不通。考生們踮起腳尖，伸長脖子，懷著激動而又焦慮的心情，急切地在榜單上搜尋自己的名字。人群中，有的面帶春風得意的笑容，有的則流露出失望的嘆息。

據教育局的權威消息透露，參于本次應聘的本科應屆畢業生，原則上實行等額聘用，根據綜合成績的排名，蛇形排列，被聘用到不同的高中學校。歷史學科第一名被錄用至成才中學，第二和第三名被錄用到成功中學。其他學科的錄用情況有所不同。因為成才中學是區內的重點中學，還是省級規范化學校，其生源質量明顯好于成功中學，所以大部分考生更希望被錄用到成才中學。政治學科的頭名狀元，將被錄用至成功中學。那位奪得頭名的女生，看到自己名列榜首，心里不覺有些郁郁寡歡，暗自思忖，我余慶榮，從小到大，勤奮好學，考試成績是如此的優秀，卻似乎無緣進入心儀的學校，是不是用力太猛了些？下一輪的模擬講課，我是不是該悠著點，少出些力？也罷！不管被錄用到哪所學校，我總得力爭榜首，是塊金子，到哪里總是會放光的！

這里卻有一位劍走偏鋒的考生，名叫肖明聰，政治學科出身，筆試名次考了第七名，得分是0分，成了一名“白卷英雄”。這位政治考生將他的政治手腕用到了爐火純青。他心里在想，第一名被錄用到成功中學，這我不喜歡。第二、三名，第六、七名將被錄用到成才中學。若是正巧考取這中間的名次，確實是不好拿捏。哎，有辦法了，招聘文件上又沒有限定最低分數線，我給他考個倒數第一，豈不穩贏？怎么考倒數第一呢？我要考60分，人家比我聰明，再考50分呢？我要考50分，人家再考個30分呢？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來點狠得，我就只寫個考號姓名，交份白卷，百分之百是倒數第一，成才中學這錄用名額，那我可就搞定了！

然而，現實給了肖明聰沉重的一擊。在公布的筆試成績榜上，他的名字旁邊赫然標注著：“成績無效，取消模擬講課資格，高中階段學校不予聘用。”這一行字如同晴天霹靂，讓肖明聰臉色驟變，心中涌起強烈的不滿。他緊握雙拳，決心要向教育局領導討個說法。

午后，教育局教研室A組的辦公室里，教研室主任蔣源澤，正與高中政治組教研員老師邢端端，坐在舒適的辦公椅上。兩人面前的桌上。各自放著一杯香氣四溢的綠茶。在輕松的閑聊中，他們不由自主地轉到了肖明聰應聘教師的敏感話題上。

“肖明聰這小子挺會耍小聰明，據我了解，這孩子并不笨，怎么交了白卷！他到底有什么特別的想法？”蔣源澤眉頭輕蹙，手指下意識地摩挲著鼻梁，語氣中帶著一絲不解和失望。

“政治組的最后一名，將被錄用到成才中學。他想去成才中學執教，交個白卷，感覺能夠穩操勝券，就這點小心思！”邢端端是一位年輕的女教研員老師，30多歲，衣著得體，端莊大氣。她的言語中透著幾分惋惜與無奈。

“唉。”蔣源澤輕嘆一聲，眉宇間流露出幾分憂慮。“這種情況真是棘手。若他只是考得差一些，比如三四十分，我們還能以題目難度為由解釋過去。但他現在是0分，這……”他搖了搖頭，繼續說道：“升城區教育局的教師招聘若錄用了一個0分考生，這事一旦傳開，豈不是給咱們教育局的聲譽蒙塵嗎？”

“是啊！”邢端端輕輕點頭，嘴角泛起一絲苦笑，然后輕聲補充道：“說起來，肖明聰還是我的親戚。我是他母親的表妹，他平時都叫我小姨。”話語間，她的眼中流露出一絲復雜的情感。

“哦！”蔣源澤輕輕抬了抬頭，眉毛輕挑，面部表情頓時多云轉晴，帶著一絲調侃微笑說道：“難不成這劍走偏鋒的招數，也是你這當小姨的教的吧?”

“這話不對頭！我可是個正直人，不搞那歪門邪道！”邢端端輕輕哼了一聲，語氣中帶著幾分不屑。

“他是不是考試有點暈場，或者是身體哪里不舒服？”蔣源澤眨了眨眼，語氣中帶著一絲關切。“我們可以考慮向教育局局長建議，將他的筆試成績視為缺考，允許他繼續參加模擬講課。如果表現合格，就讓他有機會被錄用到成才中學。畢竟，這孩子寒窗苦讀多年，也實在是不易。”

“主任，您不會是剛才聽到我說跟他有親戚關系，就以為我會為他開脫吧？”邢端端輕笑著，眼神中透露出幾分堅定，聲音平靜而又有力：“實話告訴你，取消模擬講課資格，高中階段學校不予聘用，這正是我給教育局長提的建議！做再大的學問，做再大的事業，首先在做人方面，要行得端，走得正才行！教育領域出了這樣的投機取巧的人物，我們的教師的職業隊伍，豈不蒙羞？”

正在這時，肖明聰用力推門進來，怒氣沖沖地走向邢端端，氣喘吁吁地說：“小姨！你的教師職業操守，可真是一流啊！大義滅親啊！你這是！”

邢端端臉色陡然變得鐵青，但她很快調整了情緒，努力地讓自己的心情變得平靜，然后緩緩地吐了口氣，以一種近乎是審問的語氣問道：“明聰，我問你，你這個0分，究竟是有意為之，還是無意為之？”

“我不會做！”肖明聰猛地搖了搖頭，聲音中帶著明顯的不耐煩，眼神之中充滿了挑戰的意味。

“上了四年的師范本科，專業知識不會，教學能力沒有，怎么勝任教師職務？”邢端端倒背著手，看著肖明聰，厲聲問道。

“我當然會！可我不愿意做！”肖明聰側過頭，雙手懶散地插在褲兜里，嘴角勾起一抹輕蔑的笑意。“交張白卷，拿個倒數第一，不正是進入成才中學的捷徑嗎？”

“這就更不對了，這叫做投機取巧，哪個單位，都不愿意聘用這樣的人！”邢端端眉頭緊皺，繼續說道：“你這是利用規則漏洞，為自己牟取私利！”

肖明聰仍然很不服氣，仰了仰脖子，語氣輕篾地繼續說道：“小姨啊，你別跟我扯職業道德這些里格朗兒，招聘文件上白紙黑字地寫著：第7名，錄用到成才中學，我考了第7名，為什么成績無效，取消模擬講課資格，高中階段學校不予聘用？招聘文件上可沒有制定最低分數標準啊！”

蔣源澤此時慢慢站起，步履穩健地走近肖明聰，輕拍他的肩膀，聲音平和卻充滿力量：“小伙子，你先別著急上火。咱先不提招聘文件上的規定，先來說說你的態度：有才華有能力，被錄用到哪所學校，不能發揮自己的專長？自己故意考個0分，投機取巧，謀取私利，你以為自己很聰明嗎？基礎教育要均衡發展，不可能好的師資都被配置到區里的重點學校。蛇形排列，教育局自有其合理性的考量！你不把功夫下到努力備考上，卻把心思都放在這些歪門邪道上面？說句難聽的話，不配人師啊！再說，邢端端老師是你的長輩，自己考個0分，還來教研室辦公室大呼小叫，沒點起碼的禮貌，這個樣子，又怎能勝任以后的教師工作呢？”

肖明聰感到臉頰一陣發熱，頭也沉重地垂了下去，內心涌起了一絲羞愧。然而，他的心中仍舊存有不服，聲音低沉而微弱地反駁：“教育部門，也總得循章辦事吧？”

“那好，你講規則，那我也給你談談規則！”邢端端起身來到電腦桌前，打開電腦上的教師招聘文件的電子稿，“看到沒有？教師招聘文件中明確要求：專業基礎知識扎實，具備一定的教育教學能力，道德素質過硬！你故意交白卷，投機取巧，這也叫‘道德素質過硬’？”

肖明聰微微皺眉，露出一副哭笑不得的表情：“哼，這些無關緊要的虛話套話，你也好意思拿來做文章？”

“怎么，這是虛話套話？立德樹人，這是做人做事的最基本的要求啊！這點都做不到，談什么教書育人！”端端轉過身，目光堅定地直視著肖明聰，語氣堅決地說：“你也別在這里跟我磨磯了！你今天說破天，這事就是不行！趕緊回家，下一輪還有初中階段的教師招聘，小學和幼兒園的教師招聘，好好地準備吧！你要把更多的精力，投入到備考方面，做一下深刻的自我反省，你還有的是機會！”

肖明聰輕輕地搖了搖頭，眼中流露出失望和無奈。盡管心中仍有不甘，但他在沉默中反思，逐漸意識到小姨說的話，確實是很有道理。“唉，那就這樣吧！”他輕聲嘆息，無奈地攤開雙手，語氣中帶著一絲釋然。

“孩子，原本教育局是打算取消你今年所有教師招聘的資格，但是你的小姨和我為你求了情，爭取到了一個機會。”蔣源澤輕輕地拍了拍肖明聰的肩膀，眼神之中帶著幾分鼓勵，“在接下來的初中、小學和幼兒園的教師招聘中，你可要好好把握機會，展現出自己的真正實力！我看好你！”

“謝謝蔣主任。”肖明聰輕輕地鞠了個躬，他的聲音里帶著溫和，臉上卻掩飾不住內心的波瀾。他的步伐緩慢而沉重，離開了教研室的辦公室。盡管對接下來的教師應聘感到迷茫，但在他的心里，仍留有一絲希望的火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