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勇勒馬站定，抱拳行禮：“將軍，這是紅蝎門請柬。”

林羽眉頭緊鎖接過。楚寒望著蠱卵，沉吟道：“驚蟄已近，紅蝎門必有大動作。”此時暴雨欲來，桃瓣亂舞，氣氛緊張。

趙勇翻身下馬，將紫檀木匣遞上。

林羽接過請柬，臉色一變。

楚寒神色凝重，望向陰沉夜空，又瞥向手中蠱卵。

暴雨漸至，桃瓣紛飛，她抬手碾碎蠱卵，把請柬湊近燈籠，道出紅蝎門陰謀，林羽憶起城西怪事。

暴雨裹著桃瓣砸在青石板上，楚寒指尖碾碎蠱卵，殷紅血絲順著掌紋滲入肌膚。

她將請柬舉到檐下燈籠前，殘月蝎尾在燭火中詭異地扭動：“紅蝎門用活人養蠱，驚蟄夜百蠱離巢——蘇瑤這是要拿全城百姓作餌。“

林羽瞳孔驟縮，劍柄上纏繞的銀鈴突然無風自動。

他想起三日前巡防營來報，城西已有七戶人家莫名嘔出帶翅蠱蟲。

“將軍可聞過尸香魔芋？“楚寒忽然將請柬貼在鼻尖輕嗅，“此花盛開時腐尸千里，偏有人愛用它來養情蠱。“她轉身時廣袖拂過趙勇鎧甲，幾片桃花簌簌落在紫檀木匣上，“煩請趙副將往太醫院走一遭，就說我要取三年前南疆進貢的龍腦香。“

更漏聲聲催人，楚寒望著林羽緊攥劍鞘的手，忽然輕笑：“將軍可知蘇瑤為何偏選醉仙樓？“

“那里有全京城最高的飛檐。“林羽解下披風罩住楚寒單薄肩頭，玄色大氅上金線繡的睚眥在閃電中張牙舞爪，“最適合放穿云箭。“

戌時三刻，醉仙樓。

蘇瑤一襲月白襦裙跪坐在琴案前，發間僅簪著支素銀步搖。

她指尖撫過焦尾琴，泠泠七弦竟奏的是《鳳求凰》。

“林將軍果然守信。“她抬眸時淚痣微顫，像極了當年雪地里瑟瑟發抖的少女，“只是沒想到楚姑娘也這般關心妾身。“

楚寒攏著狐裘倚在朱漆欄桿旁，袖中玉鐲與檐角銅鈴相撞清響。

她漫不經心地撥弄著鎏金香爐，忽然將半截龍腦香擲入炭火：“蘇姑娘的琴藝愈發精進，只是這曲中殺伐之氣......“青煙騰起的剎那，琴弦應聲而斷。

十面屏風后寒光乍現。

林羽旋身將楚寒護在身后，長劍出鞘的瞬間，十二名黑衣殺手破屏而出。

他們手腕皆系著銀鈴，行動間卻如提線木偶般僵硬——正是紅蝎門煉制的蠱人。

“小心鈴鐺！“楚寒扯斷瓔珞拋向半空，瑪瑙珠撞上飛旋的暗器迸出火星。

她反手抽出林羽腰間短刀，刀刃貼著蠱人耳際劃過，挑出半截扭動的血蠱。

蘇瑤的笑聲混著血腥氣在梁間回蕩：“楚姑娘好眼力，可惜這醉仙樓的地磚浸過化功散——“她忽然掀翻琴案，數十枚淬毒銀針直撲楚寒面門，“林郎若肯親手剜出這女人的心，我便告訴你真正的救命恩人在何處！“

林羽揮劍格擋，劍風掃落滿堂紗帳。

他背上舊傷崩裂，鮮血順著玄鐵甲胄滴落，在青磚上綻開朵朵紅梅。

楚寒突然按住他執劍的手，染血的指尖在他掌心飛快勾畫。

——東南角，青銅燈。

蠱人攻勢陡然加劇，林羽且戰且退，劍鋒有意無意掃向梁柱。

纏斗間楚寒突然踉蹌跌倒，袖中滾出個鎏金香球，濃烈的龍腦香瞬間充斥整個雅間。

蘇瑤臉色驟變。

蠱人銀鈴突然瘋狂震顫，他們空洞的眼眶里爬出血色蠱蟲，竟調轉刀鋒撲向香爐方向。

楚寒趁機將香灰灑向燭臺，火舌順著紗幔竄上房梁，濃煙中傳來瓦片碎裂的脆響。

“將軍可還記得三年前的乞巧節？“楚寒在火光中嫣然一笑，染血的羅裙宛如浴火重生的鳳凰，“你送我那只機關雀——“

話音未落，東南角的青銅燈臺突然迸射寒光，機關轉動的轟鳴聲中，整面墻壁緩緩翻轉。

林羽攬住楚寒腰身疾退，最后一瞥看見蘇瑤驚恐地抓向翻板機關，指尖卻被蠱蟲啃噬得白骨森森。

暴雨傾盆而下，楚寒倚在暗巷墻邊輕喘。

她發間玉簪不知何時斷成兩截，露出中空管壁里暗藏的銀針。

林羽撕下衣襟為她包扎傷口，忽然發現她腕間紅痣在火光中艷如朱砂。

地動山搖的爆炸聲從醉仙樓方向傳來，楚寒望著沖天而起的煙塵輕笑：“蘇瑤當真以為我會信那化功散的把戲？“她指尖拈著片染血的桃花瓣，眼底映著熊熊烈火，“將軍可知，龍腦香遇火會化作追魂散？“

暗巷深處傳來銀鈴輕響，楚寒忽然將花瓣按在林羽滲血的傷口上。

她垂眸時睫羽投下陰翳，聲音輕得像嘆息：“紅蝎門要的從來不是人命......“

暴雨將燃燒的醉仙樓澆成蒸騰的霧氣，青磚縫隙里蜿蜒的血水染紅了半條長街。

楚寒指尖的桃花瓣突然裂成兩縷金絲，在雨中織就細密蛛網，將蘇瑤踉蹌后退的身影牢牢鎖在斷壁殘垣之間。

“蘇姑娘的骨哨聲太急了。“楚寒撫過腰間玉佩，玉髓中游動的血線突然暴長三寸，“紅蝎門的傀儡術講究以音控蠱，可惜你奏《鳳求凰》時......“她倏地甩袖擊碎檐角銅鈴，碎片里滾出數顆蟲卵，“第七弦多顫了半聲。“

林羽的劍鋒劃過青石板，火星在積水中綻開幽藍光暈。

他望著蘇瑤發間搖搖欲墜的素銀步搖，忽然想起三年前乞巧夜市的燈火——那時這枚步搖綴的還是赤金流蘇。

“當年救我之人......“林羽的劍尖挑起蘇瑤腰間玉玨，暗紋里滲出黑霧，“用的是左手劍。“

蘇瑤瞳孔猛地收縮，染著蔻丹的指甲突然抓向自己咽喉。

楚寒袖中銀針后發先至，三枚透骨釘將她手腕釘在焦黑的梁柱上。

暴雨沖刷著柱面焦痕，漸漸顯露出密密麻麻的蠱文——正是紅蝎門操縱全城百姓的陣眼。

“趙副將，勞煩取盞河燈來。“楚寒指尖輕點水面漂浮的桃花，花瓣竟在雨中燃起青焰。

趙勇捧來的蓮花燈甫一入水，火光便順著水紋漫過整條街巷，映得蠱文如同活物般扭動。

暗巷深處傳來此起彼伏的嘔吐聲，百姓們踉蹌著扶墻而出，口中不斷吐出帶翅蠱蟲。

林羽的佩劍突然發出龍吟般的嗡鳴，劍柄銀鈴炸裂的瞬間，蘇瑤腕間竄出的血蠱齊齊僵在半空。

“不可能！“蘇瑤瘋狂撕扯著被雨水浸透的襦裙，發間步搖突然射出淬毒銀針，“紅蝎門的移魂大法......“

楚寒旋身避開暗器，染血的羅裙在雨中鋪展如孔雀開屏。

她指尖金絲突然纏上林羽劍鋒，借力蕩至醉仙樓殘存的飛檐之上。

斷裂的青銅燈臺在她足下轟然倒塌，露出深埋地底的玄鐵匣——匣面赫然刻著丞相府的徽記。

“三年前南疆進貢的不僅是龍腦香。“楚寒的玉鐲撞在玄鐵匣上發出清越聲響，“還有七十二斛能解百蠱的月光砂。“她垂眸望著街巷中逐漸清醒的百姓，唇角勾起譏誚的弧度，“蘇姑娘可知這些砂土，原本該用在何處？“

林羽的劍鋒突然轉向，劍氣震碎蘇瑤周身三寸青磚。

他望著這個曾讓他魂牽夢縈的女子，此刻她扭曲的面容與記憶里溫柔小意的模樣重疊，竟比蠱蟲更令人毛骨悚然。

“永州賑災的官船。“林羽扯下頸間狼牙墜擲入火海，那是蘇瑤當年送他的定情信物，“你偷換月光砂那日，我在刺史府見過你的翡翠耳珰。“

驚雷劈開濃云，火光中突然傳來馬蹄疾馳之聲。

趙勇率禁軍鐵騎破雨而來，玄鐵重甲上還沾著南城門的青苔——正是三日前楚寒命人暗中潑灑的化蠱水。

“將軍可聽說過鳳凰泣血？“楚寒忽然將染血的玉簪擲向蘇瑤，簪頭雕琢的鳳目突然滲出朱砂，“這種蠱毒見水則生，遇火則亡......“她話音未落，蘇瑤發間的銀針突然自燃，將她半截衣袖燒成灰燼。

林羽的劍終于刺破蘇瑤肩頭，卻不是致命傷。

他望著這個曾占據他整個年少綺夢的女子，此刻她眼中的怨毒比紅蝎門的蠱蟲更可怖：“當年雪地里的救命之恩，今日我還清了。“

“你以為這就結束了？“蘇瑤突然咬破舌尖，噴出的血霧在空中凝成蝎子形狀，“紅蝎門真正的掌蠱人正在看著你們......“她癲狂的笑聲混著瓦礫崩塌的轟鳴，“楚云裳，你猜猜下一個被種下情蠱的會是誰？“

楚寒廣袖翻卷，將即將消散的血蝎收入玉瓶。

她倚著殘破的欄桿俯瞰滿城燈火，濕透的鬢發間突然閃過銀光——竟是系統幻化的蝴蝶停在她耳畔。

“林將軍不妨看看這個。“她拋給林羽一卷泛黃的名冊，扉頁赫然蓋著兵部侍郎的私印，“三年來紅蝎門滲透朝堂的證據，可比蘇姑娘的情話有趣得多。“

暴雨漸歇，第一縷晨光刺破云層時，楚寒腕間的紅痣突然灼痛難忍。

她望著掌心若隱若現的銀色絲線，那是系統提示任務完成的征兆。

但當她轉身欲言，卻見林羽正凝視著名冊某頁，那上面畫著的赤蝎圖騰竟與丞相府暗衛的刺青一模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