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身體在下墜，卻在穿過星圖的瞬間被某種力量托住。四周漆黑如墨，唯有九顆星辰在頭頂排列成玄奧的陣勢。青銅碎片在掌心發燙，那些流淌的星光正沿著血管逆流而上。

“此處是洛書內景。“先前那個蒼老的聲音在四面八方響起，“你有一炷香時間提問。“

我張嘴想問這是哪里，出口的卻是：“您是誰？“

石壁上的星圖突然亮起，組成一張模糊的人臉。當看清那人頭生龍角的輪廓時，我渾身血液都在沸騰——那分明是古籍記載的伏羲氏容貌！

“不過是殘留在洛書中的神識。“星光人臉的眼窩處亮起兩團紫火，“當年我以洛書推演周天，卻在補天之戰遭域外天魔暗算。如今你既承洛書，當知三件事。“

我下意識挺直脊背，額間星紋突突跳動。

“其一，河圖洛書本為一體，河圖主生，洛書主死。你方才覺醒的天樞宮僅是洛書九星之一，需尋得河圖才能平衡陰陽。“

“其二，玄冥殿供奉的相柳殘魂正在蘇醒，當年大禹王斬其九頭，如今已再生三首。若讓其集齊九盞幽冥魂燈......“

星圖突然劇烈震蕩，人臉開始扭曲。我注意到西北角的星辰正在接連熄滅。

“最后記住，真正的敵人不在幽冥，而在......“

話音戛然而止，整片星空開始坍縮。劇痛從丹田炸開，我抱著頭跪倒在地。無數畫面涌入腦海：頭生鹿角的巨人手持洛書與九頭巨蛇廝殺，青銅巨鼎從云端墜落黃河，還有一柄刻滿星紋的長劍插在龜甲之上......

當意識回歸身體時，我正躺在青石板上。晨霧沾濕睫毛，昨夜暴雨沖刷過的街道泛著水光。若不是掌心殘留的星紋，我幾乎要以為那是場荒誕的夢。

直到我看見柏油路面上的溝壑——那些被雨水沖出的裂痕，分明組成了與青銅碎片相同的紋樣。更詭異的是，當我的視線掃過巷口的槐樹，竟能清晰看到樹根處盤踞的淡青色氣息。

“這是......靈氣？“我伸手觸碰樹干，蟄伏在經脈中的星光突然躁動。指尖亮起微芒的剎那，槐樹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枯萎，而一股清流順著指尖涌入丹田。

額間星紋突然發燙，眼前浮現出虛幻文字：

【天樞星·一重境】

煉化草木精氣：壹仟叁佰份

我觸電般縮回手，老槐樹已經化作飛灰。晨風卷著殘葉擦過臉頰，帶著某種腐朽的甜香。后頸汗毛突然豎起，那是被野獸盯上的直覺。

“不愧是洛書宿主。“沙啞的女聲從身后傳來，“剛覺醒就能施展吞靈訣。“

轉身的瞬間，三枚骨釘擦著耳畔飛過。穿墨綠旗袍的女人斜倚在電線桿上，涂著丹蔻的指尖把玩著更多骨釘。最可怕的是她頭頂——足足五盞魂燈在晨曦中幽幽燃燒，其中三盞泛著血光。

“玄冥殿五燈引魂使？“我脫口而出，分明是昨夜之前絕對不可能知曉的稱謂。洛書殘留的記憶在蘇醒，冷汗浸透后背。

女人掩唇輕笑，眼角淚痣隨動作微顫：“小郎君倒是見多識廣。姐姐叫青蚨，來請你去玄冥殿喝茶。“她突然抬手，街道兩側的陰影里爬出無數尸蟞，“或者，帶著你的腦袋去喝茶。“

尸蟞群潮水般涌來時，我本能地后退半步。右手不受控地結出劍指，昨夜那種掌控萬物的感覺再度浮現。但這次不同——當星光匯聚指尖，我清楚感受到體內靈氣的枯竭。

“嘖，空有寶山不會用呢。“青蚨的聲音忽近忽遠，“讓姐姐教教你，殺人時......“

她的話被龍吟打斷。

不是比喻，而是真實的龍吟。我懷中的青銅碎片突然騰空，化作流光刺入腳下地面。方圓十米內的柏油路面龜裂，露出下方刻滿星紋的青銅板。當青蚨的骨釘撞上突然升起的星幕時，整個街區開始下沉。

“地脈傳送陣？！“青蚨終于變了臉色，五盞魂燈同時爆燃，“攔住他！“

但已經晚了。失重感包裹全身的瞬間，我看到無數青銅鎖鏈從地底沖天而起。尸蟞群在星光中灰飛煙滅，青蚨的旗袍被燒穿數個破洞。她怨毒的眼神烙進視網膜：“我們會找到你的，洛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