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輪回真相

星穹龍虎的利爪嵌入青銅門縫時，林墨聽見了骨骼碎裂的聲響。不是門扉的呻吟，而是自己靈魂深處傳來的崩裂聲。那些黏液中的修士突然睜開空洞的眼眶，數以萬計的瞳孔倒映出他眉心的星紋，每一道視線都像是燒紅的鋼針刺入識海。

“閉守靈臺！“玄老的聲音仿佛隔著萬丈水幕，“這些是噬魂瞳，能照出你前世......“

最后的尾音被突如其來的記憶洪流淹沒。林墨看見三百年前的自己站在同樣的青銅門前，九條本命靈獸的尸骸鋪就血色長階。那時的御獸珠還是純凈的青色，珠內沉睡著慕清雪的前世——天機閣初代閣主星瀾。

“非要如此嗎？“記憶中的星瀾淚落成珠，每一顆淚珠都化作星辰墜落，“以十萬靈獸獻祭，就算能封印混沌......“

“這是我的罪。“三百年前的林墨將御獸珠按進胸口，珠體表面睜開血色豎瞳，“當年若不是我私放混沌殘魂......“

青銅門轟然開啟的剎那，現世的林墨與記憶中的自己四目相對。兩個時空在噬魂瞳的注視下重疊，他看到三百年前的御獸珠迸裂成九塊碎片，每塊碎片都化作通天巨塔鎮壓四方。而星瀾燃燒魂魄補天的畫面，與慕清雪消散時的星河完美重合。

“原來我們......“林墨的龍翼突然暴漲，翎羽間流轉的星輝凝成鎖鏈捆住青銅門，“都是輪回中的困獸！“

黏液中的修士開始融化，他們的血肉在門扉表面重組，漸漸形成覆蓋整片天幕的巨臉。這張由十萬修士拼湊的面容，赫然是林墨與混沌的結合體。巨臉開口時，云層化作冰晶墜落：“當年你心慈手軟，如今可后悔了？“

星穹龍虎突然人立而起，前爪化作覆蓋逆鱗的臂膀，將林墨護在懷中。它額間斷裂的龍角迸發血光，在空中繪出殘缺的星圖——正是慕清雪用性命補全的那一角天機。

“她的魂魄還在?！靶贤蝗徽f道，“在御獸珠最深處。“

林墨的指尖撫上珠體，三百年前的記憶如刃剖心。他終于明白為何初見慕清雪時，御獸珠會與她的星紋共鳴；為何她總在關鍵時刻知曉天機——每一代天機閣主，都是星瀾魂魄的轉世，而每一次輪回，都要承受窺探天機的反噬。

青銅巨臉發出震天動地的嘲笑，黏液翻涌成滔天巨浪。浪濤中浮現九座倒懸的萬獸塔，塔尖對準人間界，每座塔底都連著條橫跨虛空的鎖鏈。林墨看清鎖鏈盡頭拴著的生靈時，瞳孔驟縮：蘇婉兒、青陽城主、甚至早已死去的趙無極，都被鐵鏈貫穿琵琶骨，在虛空中擺成獻祭的星陣。

“你以為斬斷因果就能逃脫？“巨臉的聲浪震碎山岳，“這些因你而生的業障，終將成為混沌重生的溫床！“

星穹龍虎突然撕裂自己的胸膛，取出一顆跳動的星辰之心。林墨的龍翼不受控制地展開，每一片龍鱗都脫落重組，化作漫天星斗填補殘缺的星圖。當最后一片龍鱗歸位時，他看見了真相——所謂御獸天宗，不過是囚禁混沌的牢籠；而歷代宗主，皆是獄卒的轉世。

“該結束了?！傲帜兆⌒浅街?，三百年來鎮壓九州的靈力瘋狂倒灌。云夢大澤的地脈騰空而起，化作青龍纏繞右臂；蒼梧山巔的積雪凝成白虎踞于左肩；九幽冥火與涅槃鳳羽在背后交織成龜蛇相纏的玄武；而星穹龍虎仰天長嘯，周身迸發的電光里飛出萬千朱雀。

四象歸位的剎那，青銅巨臉第一次露出驚恐神色。林墨踏著星河走向門扉，每一步都令時空震蕩。那些被鎖鏈貫穿的生靈突然睜開雙眼，瞳孔中亮起與御獸珠同源的青光。

“以我神魂，祭告八荒。“林墨的指尖點在蘇婉兒眉心，少女身上的鎖鏈應聲碎裂，“這局棋，該換我們執子了?！?

九座倒懸的萬獸塔同時調轉方向，塔尖迸發的青光洞穿混沌巨臉。黏液中的修士殘魂掙脫束縛，化作流星雨落向九州大地。林墨在風暴中心看見星瀾的身影，她雙手托著補天石，三百年前的星光與今朝的銀河交匯成橋。

“值得嗎？“星瀾的虛影撫上他的臉龐，“這一次，你連輪回的機會......“

林墨吻住她半透明的指尖，御獸珠從胸口緩緩升起。珠體內沉睡著慕清雪最后一絲殘魂，在四象之力的溫養下漸漸凝實：“我欠你的，不止一世?！?

青銅門轟然閉合的瞬間，天地間響起混沌不甘的咆哮。星穹龍虎載著眾人沖向人間界，身后是正在坍縮的虛空。林墨回望那道逐漸消失的門縫，看見三百年前的自己正在門內揮手作別，他心口的御獸珠漆黑如墨，卻有一粒星塵始終不滅。

當第一縷晨曦照在青陽城頭時，守城修士看見終生難忘的景象：九十九道星河自天外垂落，每一道星河中都站著位御獸修士。他們駕馭著早已滅絕的上古靈獸，鎧甲上沾滿星輝，而為首的青年男子眉間星紋流轉，懷中抱著個正在凝聚魂魄的星繭。

雷翼虎——或者說新生的四象圣獸——落在殘破的城墻上，其威壓令方圓百里的血魂殿余孽盡數伏誅。林墨將星繭托付給趕來的蘇婉兒，少女觸碰到星繭的瞬間，額間浮現出與慕清雪一模一樣的星紋。

“等她醒來......“林墨的聲音開始消散，“把這個交給她......“

蘇婉兒接住飄落的素帕，上面用星輝繡著兩行小字：“天機五十，留一線與你。“再抬頭時，林墨的身影已隨晨霧消散，只有御獸珠懸浮在半空，珠體內三百道魂光此起彼伏。

玄老的聲音從珠內傳出，帶著釋然的笑意：“這小子，終究是選了一條不同的路......“

十萬丈高空之上，坍縮的虛空突然重新裂開。青銅巨門表面爬滿星紋，門縫中滲出青光。一只覆蓋龍鱗的手推開條縫隙，隱約可見門后星河璀璨，有九座白玉塔矗立在云海之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