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大頭笑道：“這是送我給的？”

晴雯用力點點頭，小臉上有些不好意思：“借花獻佛，還望少爺不要嫌棄……”

馮大頭眼神一動，將腰墜兒拿到眼前反復端詳。

小丫頭生怕他說出不好的話來，兩只小手使勁兒攪著自己的衣角。

眼見小丫頭就快要沉不住氣，馮大頭這才哈哈笑道：“這么好看的腰墜兒，我喜歡還來不及，哪會嫌棄？”

畢竟是小丫頭的一片好心，其實他根本不會開口拒絕。

之所以故意擺出這么一副姿態，不過是想逗一逗她罷了。

甚至不止是晴雯編的腰墜兒，就連可兒和欣兒兩個小丫頭的手串兒和扇墜兒，他都一并收了起來。

“正好我要出去辦點兒事兒，有你們的心意相助，想來定然能夠馬到功成！”馮大頭半靠在床頭，呵呵笑道，“吶，剩下的那些絲線和小珍珠，你們三個分了吧。最近事情千頭萬緒、十分繁雜，也沒機會為你們采買些什么東西……”

“少爺如今也沒個清閑的時候！”晴雯將薄被拿過來墊在他身后，口中輕聲抱怨道，“這剛去見過妞妞，腿上磨破的皮膚還沒長好，又要出去公干。少爺，咱馮家是行醫救人的，又不是玄武衛的兵，那章千戶怎么老派您出任務呢？婢子今日可是親眼見過了，知道那匪人都是殺人不眨眼的魔頭。少爺行走在外，可定要小心刀槍無眼……”

可兒也跟著說道：“晴雯姐姐說的是呢，少爺！我們馮家形單影只，按理說少爺作為家族延續的關鍵，本不該輕易涉險。只是俗話說‘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只盼少爺時刻記得‘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的道理。”

欣兒見她們兩人都說出一番“大道理”來，明明心里也有一些話，可自己嘴笨，偏偏說不出來。

小丫頭臉一紅，趕忙低下頭去幫著自家少爺褪去鞋襪，口中喏喏道：“少爺，我去幫您打盆水泡泡腳吧？”

晴雯其實已經站了起來，聽到她這句話，又若無其事地坐了回去。

可兒心中輕嘆一聲，瞬即轉過身來笑道：“少爺，雨天路滑，要不我跟欣兒一起去，也好有個照應？”

馮大頭擺擺手道：“路上小心一些！”

待兩人一前一后相跟著走出屋去，晴雯也脫了鞋子爬到床上來，盤膝坐到他身側，伸出微涼的小手幫其按壓腦袋。

馮大頭閉上眼睛，開始享受暴風雨中這難得的寧靜。

不過不久之后，晴雯悶悶的聲音便在耳邊緩緩響起：“少爺，婢子知道您肯定在做什么大事，有些話也不該婢子來說，只是就像之前可兒妹妹所說的那樣，我們馮家人丁單薄，只有少爺在，馮家才真的在……”

馮大頭探手拍了拍她的手背，輕聲道：“你們且放寬心就是，少爺我心中自有計較。”

晴雯點點頭，檀口微張，正待開口，門外忽然傳來可兒和欣兒這對小姐妹的說笑聲。

兩三個呼吸之后，房門便被兩人慢慢推開。

“少爺，船上多了好多生面孔，警戒似乎也嚴了很多。”可兒將水盆放到馮大頭腳邊，口中不疾不徐地說道，“我和欣兒只是過去打盆水，竟三次被要求出示證件。若不是之前來幫我們退敵的那孫總旗為我們兩個擔保，別說一盆水，我和欣兒可能連一杯水都討不回來！”

馮大頭坐起來道：“夜宿碼頭，人員駁雜，再說剛剛經過一場襲擊，造成船上好幾人傷亡。這次玄武衛怕再出什么出意外，所以加強警戒也是應有之事。等吃過晚飯，你們三個乖乖在房內休息，切不可私自跑下船去！”

可兒一邊將他的腳放入水中，一邊回道：“少爺放心，如今多事之秋，我們懂得分寸！”

欣兒在旁邊傻乎乎的點了點頭，一臉認真道：“那孫總旗說了，船上巡邏兵士日夜不停，絕不會再發生讓賊子從窗戶潛進來這種事兒……”

馮大頭方才還在顧慮自己走后，屋內這三個小丫頭的安全問題。沒想欣兒的一句話，直接打消了心中最后一點兒疑慮。

他嘴角扯出一絲微笑，口中呵呵笑道：“如此甚好……”

幾人說話間，窗外的雨聲漸漸小了下來。

晴雯走過去將窗戶掀開一條縫，只見天地之間的雨幕果然稀疏了很多。

想到自家少爺入夜之后還要去執行任務，晴雯頓時喜道：“少爺，等您外出之時，這場雨真能完全停下來也說不定！”

馮大頭雖不認為能有這種好事兒，不過也沒打擊小丫頭的好心情，淺笑著應了一句……

事實證明，晴雯果然是太過樂觀了。

等到孫總旗抬手敲響房門之時，船外依然有嘩嘩的雨聲不斷傳來。

孫總旗站在門口，抱拳笑道：“不知馮兄弟可收拾妥當？”

馮大頭再次檢查了一遍身上所帶，見需要的東西一樣沒落全在身上，就連晴雯送給自己的腰墜兒都已經系在腰間。

他這才略一點頭，回道：“走吧！”

而當馮大頭即將跨過房門之時，晴雯充滿擔憂的嗓音在背后響起：“少爺……”

小丫頭的聲音清脆婉轉，聽的他心頭一動，真想就此撇下任務不做。

可惜世間事兒十之八九不如意，先不說那百面魔君牽涉到馮家村被屠之事。

今天突然出現的那個明顯奔著他來的女殺手，就是個不得不提前解決掉的大麻煩。

馮大頭故作灑脫的揮揮手，轉身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噓！不必擔心，少爺我去去就回！”

然而他沒注意到的是，三個小丫頭其實早就已經醒了過來……

馮大頭和孫總旗兩人匆匆下了船，碼頭上早有人為他們備了兩匹好馬。

馮大頭走過去挨個瞧了瞧，發現其中并沒有白蓮教林雙雙贈予自己的那匹。

孫總旗笑道：“馮兄弟，我們這次需要高速奔襲，又是夜間，再則前方道路崎嶇不好走，身下戰馬說不定會有所損失，所以孫某自作主張給你換了匹坐騎，還望馮兄弟不要怪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