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聞林松主動請纓,要去南華縣援助沈冰璃。
張熬心中陡然一驚,目光中帶著些許狐疑,奇怪瞥向他。
沈家與林家關系緊張,水火不容,乃是人盡皆知的事情。
他作為上司,手下恰好有這兩家的大將,
平日里沒少從中調和,勉強維持著雙方井水不犯河水的局面。
林松瞧出張將軍疑惑,臉上很快露出一抹看似真誠的笑意:
“張將軍莫要多想。”
“我知沈冰璃對我有敵意,特意借這次機會,主動緩和一下關系,免得日后再讓將軍左右為難。”
林松這番話說到張熬心坎里去了,心里頓覺欣慰。
“如此也好,你們二人聯手,務必盡早將妖魔禍患解決,回來支援妙空山。”
“那妖王即將突破……”
“妙空山的妖魔是越發棘手了。”
“此外,蠱魔的動亂,涉及南疆邊防,我看非同小可,等沈冰璃回來,我要仔細和她商議一番,再做打算。”
“至于血池洗練的事情,等她把陳墨領回來,我親自驗驗貨。若信中所說不假,換個血池洗練的機會也未嘗不可。”
林松拱手,臉上堆滿假意迎合的笑容,可心底卻不是滋味。
原本他以為,沈冰璃外出執行任務,而自己則能陪在張將軍身邊一同斬妖除魔,既能多積攢些功勛,又能和張將軍親近不少,為林家在鎮魔司中爭取更多的利益。
可沒想到,沈冰璃在南華縣,竟然也能遇到此等妖魔禍患,最后說不定也能攢下不少功勛。
……
南華縣縣衙。
兩道身影疾馳而來,帶起的馬蹄聲格外響亮。
縣衙門口,林松翻身下馬,身后跟著一名心腹鎮魔使,也是來自林家的附屬武者,眼神中透著一股冷峻。
沈冰璃等人在縣衙內,早已聽到鎮魔司熟悉的馬蹄聲,心中均知曉是援軍到了,忙快步出門相迎。
當看到來人是林松時,沈冰璃的瞳孔瞬間一縮,腳步也微微滯住,原本激動的神情褪去大半。
“將軍怎么會派你來?”
沈冰璃性子直爽,不會拐彎抹角,語氣中帶著明顯敵對的味道。
林松嗤笑一聲,臉上露出些許嘲諷:
“難道不是沈大人你身陷困境,孤立無緣,寫信向張將軍求助的嗎?”
“我關心同僚安危,主動提出來幫助沈大人,倒是我們不識趣了?”
陳墨站在身后,敏銳地聽出兩人話里有些劍拔弩張的味道,忙低聲詢問趙鐵鍋。
趙鐵鍋一臉無奈,抬手捂住嘴巴,小聲道:
“沈家與林家交惡已久。”
“在鎮魔司,沈冰璃與林松,也是互相看不順眼。”
“奇怪,張將軍是老糊涂了嗎,怎么把他給調過來了…”
沈冰璃聽到林松這般油嘴滑舌的回應,心中更是厭惡,側身將臉撇向一邊,冷冷說道:
“某些人,人前一套,背后一套,到底打的什么心思,還真不好說。”
“反正你我合力,斬了妖魔便是。”
“其他的,少廢話。”
“趙鐵鍋,你將南華縣所發生的事情,以及我們的行動目標,和林大人仔細講清楚!”
趙鐵鍋莫名其妙被揪出來,嘴里暗罵一聲,最后也只能腆著笑往前跨出一步。
林松見狀,隨意地擺擺手,示意趙鐵鍋退下,目光卻掃視在沈冰璃背后的幾人:
“不著急。”
“妖魔的事情先放一邊,我現在關心的是另一件事。”
“你們這些人中,誰是陳墨?”
被這林校尉點到名字,陳墨眼中閃過詫異,鎮定出聲:
“是我。”
“林大人有何貴干?”
林松目光定格在陳墨身上,快速將其上下打量一番,眼中滿是不屑:
“你就是陳墨?”
“你走過來,讓我仔細瞧瞧。”
沈冰璃眼睛微瞇,看出些不對勁,心中暗自思忖。
這林松極其自負,又和陳墨同傳承火屬性血脈神通,莫不是生出嫉妒和故意刁難的意思?
念及此處,她手中長槍猛地一揮,橫擋在陳墨身前,眉鋒上揚,毫不客氣說道:
“我的人,憑什么聽你的話?”
林松氣得臉色漲紅,與沈冰璃四目相對,短暫僵持幾息后,突然嘴角一咧,冷冷笑道:
“不歡迎我們?”
“那我們走唄。”
“回去告訴張將軍,我們林家好心來相助鎮魔司同僚,卻被人掃地趕走。”
“只能讓張將軍再派其他人來嘍~”
沈冰璃瞧他那一副賤兮兮的模樣,氣得咬牙切齒:
“你…”
恰在此刻,陳墨伸手輕輕按下沈冰璃的槍尖,向前走出一步,出聲道:
“等一下。”
既然事情因自己而起,陳墨決定自己站出來解決。
此外,若真的讓這陰陽怪氣的家伙,回去在張將軍的耳邊說些風涼話,最后倒顯得沈冰璃不識大體了。
“林大人找我,是想指教什么嗎?”
林松聞言,轉過身子,邁步走到陳墨跟前,口中悠然道:
“你也傳承火屬性血脈神通?”
陳墨點點頭,神色平靜。
“正是。”
林松嘴角咧開,露出一個不懷好意的笑容:
“那我可要好好觀察一下。”
“若你身上血脈與我林家同源,說不定是我林家哪位叔叔,一個不小心,在外生的雜碎。”
“還是盡早帶回家中,免得流落在外面,被人指指點點,說些閑話。”
話語間,他臉色忽地一變,快速伸出右掌,猛然抓住陳墨胳膊。
霎時,血脈勁力不受控制得涌動,陳墨眼睛微瞇,緊緊盯著林松。
“他在有意激發我的血脈神通?”
陳墨心中怒極。
你一個鎮魔校尉都好意思搞偷襲,我還有什么好顧及的?
思忖間,地藏真炎瞬間催動,熾熱烈火從口中噴涌而出,如一條憤怒火蛇,直燒向林松面門。
那林松哪里料到陳墨竟然還會口中噴火,猝不及防下,忙抽回手臂擋在面門,身形也止不住踉蹌倒退。
等他站穩身子,放下遮擋烈火的手掌,臉上早已被熏黑了一半,模樣狼狽不堪。
沈冰璃方才見陳墨被鎖住,剛想握緊金槍反擊,豈料一瞬間,局勢就已反轉。
她看到林松那般狼狽模樣,竟然“噗嗤”一聲直接笑了出來。
趙鐵鍋等其他幾名鎮魔使,見此一幕,也紛紛捂住嘴巴,強忍著笑意。
“你敢傷校尉?”
站在林松身后的心腹鎮魔使,見到主子出了糗,又驚又怒,大聲吼道。
陳墨索性也學得油腔滑調起來,臉上帶著無辜的表情,耐心解釋道:
“剛剛林大人故意催動我血脈勁力,我一時沒控制住,嘴里的火焰就噴了出來。”
“這總不能怪我吧?”
沈冰璃余光上瞄,和陳墨目光交匯后,馬上心領神會,接過話茬:
“陳墨啊,我日日教導你要學會控制血脈神通,沒想到卻誤傷了林大人,你說這可如何是好?”
陳墨撓撓后腦勺,一臉委屈:
“我哪知道自己的血脈神通如此強悍,竟然能傷到氣血境的強者?”
……
“夠了!別說了!”
林松又羞又惱,將臉上的黑灰擦凈后,猛地大吼一聲。
他偷襲出手在先,本就不在理,也只能暗暗吃下這個啞巴虧。
“你這家伙,嘴巴竟然還會噴火,倒是有點意思,還不知道是從什么妖魔鬼怪身上傳承下來的血脈神通。”
“反正,定然和我林家的血脈傳承,無半點瓜葛!”
“就這樣吧……”
林松尷尬的草草收個尾,自己尋了個臺階下。
他心中暗自盤算,陳墨雖說天賦驚人,可畢竟還未踏入氣血境,目前而言,對自己還構不成太大威脅。
但是長遠來看,陳墨若成為沈家的附屬武者,沈家便多了一位擁有火屬性血脈神通的助力。
這對林家來說,無疑是大大不利。
“這人,日后還是要除的。”
林松銳利目光掃過陳墨,射出些許殺氣。
“不過不是現在。”
“現在除他,太招人耳目了。”
“只要陳墨日后在鎮魔司,機會多得是,不必急于這一時。”
這般想著,他強自穩住心緒,臉上重新恢復傲慢神情,把趙鐵鍋叫到跟前,聽他詳細講述此間事宜。
待趙鐵鍋講完,林松負手而立,鼻孔微微一哼,高聲道:
“我還以為是什么大妖,也不過爾爾罷了。”
“此次戰役,我來指揮。”
“最好那虎妖,還有那什么奇奇怪怪的血刀樓主,都一并藏身在青巖山。”
“將他們一起連根拔除,早點會鎮魔司交差領賞。”
“我們有兩名氣血境的武者,一人對付一個,應當不是什么難事。”
實際上,他來這里的主要目的,就是想落井下石,趁機踩沈冰璃一腳,搶走她的功勛。
沈冰璃一聽這話,臉上明顯露出不滿。
明明是她在南華縣苦苦支撐,請來幫手相助,哪有這幫手一來就反客為主的道理?
殊不知,這指揮權一旦被林松奪走,
就算最后成功斬了虎妖,最大的功勛自然落到這指揮人的手里,
自己可就真成了竹籃打水一場空。
況且,林松這人陰險狡詐,極善搬弄是非。
要是他回到鎮魔司后,四處鼓動風言風語,
說什么“沈冰璃無能,只能依靠林松扛大旗”,
那自己的名聲可就徹底毀了。
沈冰璃哪里咽得下這口氣,當下就要上前與林松貼臉理論一番,大不了最后打一架定輸贏。
她剛一邁步,卻被陳墨眼疾手快地扯住身子。
陳墨湊近她耳邊,小聲附耳道:
“既然他想做指揮,那就讓他沖在前頭打頭陣唄。”
“我們躲在后面,隨機應變,有什么不好?”
陳墨覺得并沒有必要去爭這個明面上的指揮權。
這功勛得真正拿到手里,才算是自己的。
不如順水推舟,利用這個“指揮權”的身份,忽悠他沖在前面打頭陣,抗傷害。
當然,若他真的犯蠢,一通胡亂指揮,或是指使別人替他擋刀,陳墨等人自然也不會乖乖聽話。
大不了就翻臉!
誰規定就一定要聽他的?
手腳長在自己身上,還不能隨機應變了?
沈冰璃聽完,覺得陳墨這話也不無道理,心中暗自權衡一番后,默默點頭。
她強壓下心頭怒火,換上一副笑臉,說道:
“行啊,那一切都仰仗林大人了。”
“到時候我們跟在林大人身后,必然聽從吩咐。”
林松心里一驚,他本來還做好了和沈冰璃“掰手腕”的心理準備。
沒想到她竟然如此輕易,就將這指揮權拱手相讓。
“如此甚好。”
“那就動身吧。”
林松強忍著心中竊喜,擺出一副冷冰冰、高高在上的樣子,隨口說道。
……
青巖山。
地藏火海之中。
熊熊烈火肆意燃燒,火光沖天,熱浪滾滾。
虎妖夫婦兩人并排站在高處,居高臨下地望著火海里一條不斷翻騰的火龍,不禁心神澎湃:
“瞧這火龍翻騰的威勢,火種就要出世了。”
虎妖聲音低沉,眼中滿是期待:
“一旦得了火種,就能磨煉地藏焚火身。”
“等了那么多年,總算是沒讓我們地藏魔虎一族的老祖宗們失望。”
虎夫人微微點頭,眼中同樣布滿渴望。
兩人靜靜地等待著,仿佛在等待一個改變命運的時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