監控室的電子屏幕在暴雨中泛著幽藍的光。安全主管趙志明癱坐在人體工學椅上,七根網線從天花板的橋架垂下,像蟒蛇般纏住他的脖頸。蘇青注意到他的左手小指被生生折斷,斷骨刺破皮膚在控制臺上劃出星形血痕——正是危月燕星宮的位置。
“死亡時間凌晨三點二十一分。“陳鋒用鑷子夾起浸血的工牌,“和上周的樁基領班一樣,都是亥時生人?!?
蘇青的太陽穴突突直跳。她認得控制臺上那個用血跡繪制的星圖,三天前出土的青銅棺內壁就刻著同樣的二十八宿方位。此刻那些星宿正在液晶屏上詭異地流動,王總工暴凸的雙眼突然在所有監控畫面中閃現。
“蘇工!“新來的技術員小周突然尖叫。他負責恢復的D區監控錄像開始瘋狂跳幀:2023年4月的混凝土車與1897年的騾馬隊交替閃現,穿官服的清朝工匠正將發黑的骨骸埋入地樁。
陳鋒按住抽搐的畫面暫停鍵,所有人倒吸冷氣——光緒二十三年的施工隊中央,站著穿Armani西裝的王總工程師。他手中羅盤的磁針正指向現代打樁機的方位。
“電磁干擾?!凹夹g員擦著冷汗敲擊鍵盤,“可能是地下......“
整座監控室突然陷入黑暗。應急燈亮起的瞬間,蘇青看見二十八塊屏幕同時泛起銅銹色的漣漪。穿仙鶴補服的清朝官員從液晶屏深處走來,頂戴花翎上的電子元件閃著幽藍的光。
“退后!“陳鋒拔槍的瞬間,所有屏幕炸開雪花噪點。尖銳的蜂鳴聲中,趙志明的尸體突然抽搐著立起,纏在頸間的網線迸出電火花,在墻面投射出巨大的星宿投影。
蘇青的智能手表在此刻發出警報。BIM模型自動啟動,玄穹中心的鋼結構在AR投影中化作森白骨架。她眼睜睜看著代表C區承重柱的紅色光柱開始扭曲,鋼筋參數在眼前瘋狂跳動——就像百年前被撼動的龍脈。
“蘇工!地質勘探隊有發現!“安全員老張撞開房門。他手里的三維地質雷達圖正在滲血,鮮紅的液體在等高線上匯成逆鱗紋路。
暴雨沖刷著探井平臺。蘇青俯身看向十五米深的勘探孔,激光測距儀顯示孔底有規律震動的青銅器群。更詭異的是,當她把洛陽鏟插入土層,鏟頭帶回的樣本中竟混雜著新鮮的人體組織。
“這里。“地質專家吳教授指著頻譜分析儀,“地下九十九米處的青銅器震動頻率2.8Hz,和黃浦江的潮汐完全同步?!八蝗粍×铱人?,吐出的痰液里浮動著珍珠母貝般的六邊形結晶。
陳鋒的對講機突然炸響:“C區打樁機故障!有工人被......“慘叫聲戛然而止。眾人沖出門時,看見西南角的樁基坑噴出十米高的血霧。濃重的鐵銹味中,蘇青看見翻涌的血水里浮沉著齒輪狀的骨片。
她的手機在此刻震動。點開加密郵件,祖父遺留的《鬼工錄》掃描件正在自動更新——泛黃的宣紙上浮現出血色建筑圖紙,玄穹中心的承重墻位置與光緒年間鎮龍釘的坐標完美重合。
“不是意外。“陳鋒將彈殼扔進證物袋。他在打樁機操作臺上發現了七枚倒插的銅錢,擺成北斗吞尸的兇局。最中央那枚“乾隆通寶“的方孔中,卡著半片帶血的眼角膜。
蘇青的太陽穴突然劇痛。當她再次看向BIM模型時,鋼結構骨架已經爬滿朱砂色的經絡。通風管道的走向化作胃土雉星宮的軌跡,而趙志明斷指劃出的血痕,正指向她辦公室所在的巽宮方位。
暴雨中傳來金屬斷裂的巨響。眾人抬頭望去,塔吊的鋼索不知何時纏成了DNA雙螺旋結構,吊鉤上懸著的預制板正在滲出血漿。蘇青的手機突然收到陌生號碼的短信,內容是她三歲時和祖父的合影——照片背景里的老宅橫梁上,赫然刻著與青銅棺相同的蟠龍紋。
“蘇工!“小周抱著筆記本電腦沖來,“死者趙志明的智能手環還在發送信號!“定位地圖上,紅色光點正在陸家嘴環形天橋移動。但當他們趕到現場,只找到個正在播放《牡丹亭》的MP3——那是1897年勝利唱片公司灌制的鋼絲錄音。
陳鋒突然舉起手機:“刑偵科剛復原的監控視頻,你們看這個。“視頻里趙志明死前十分鐘,監控畫面突然出現量子糾纏般的重影:現代裝修的監控室與晚清衙門刑房重疊,穿西裝的趙志明正被套上清朝囚枷。
蘇青的西裝內袋突然發燙。她摸出那半塊龍形玉玦,斷裂處的青銅齒輪不知何時開始自動旋轉。玉玦表面浮現出全息投影般的星圖,二十八宿中已有七顆被血光浸染——正對應七天內的七具尸體。
“不是七具?!皡墙淌诙⒅刭|雷達,“地底下的青銅器集群...剛剛多出了二十一個心跳信號?!?/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