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風裹挾著咸腥的水汽灌入通風井,蘇青的西裝下擺被吹得獵獵作響。她盯著三百米下方那具扭曲的尸體,陳鋒的槍口仍然抵在她的后腰。腹部的青銅渾天儀發出齒輪咬合的輕響,玄穹中心的建筑模型在子宮內緩緩旋轉,每一層樓板都精準對應著現實中的鋼結構。
“解釋。“陳鋒的食指扣在扳機上,聲音比黃浦江底挖出的青銅還要冷硬。警用手電的光束掃過她透明的腹部,縮小版的D區承重柱正在滲出朱砂。
蘇青剛要開口,整棟大樓突然發出龍吟般的震顫。鋼架結構像被無形的手揉捏,在空中扭結成DNA雙螺旋。她看見自己腹中的建筑模型同步變形,鋼筋參數在視網膜投影中瘋狂跳動——抗壓系數、抗震等級、混凝土配比,所有數據都在退化成光緒年間的營造法則。
“當心!“吳教授的吼聲被金屬斷裂聲淹沒。兩人頭頂的鋼梁突然量子化,光緒二十三年的木結構橫梁與2023年的H型鋼在虛空中重疊。蘇青本能地護住腹部,一塊飛濺的青銅碎片擦過臉頰,在混凝土地面刻出《撼龍經》的密文。
陳鋒突然悶哼一聲,警徽從胸口彈飛。蘇青看見他的頸動脈處浮現出青銅色血管紋路,與三天前樁基領班的尸斑如出一轍。手機在此時震動,法醫發來的緊急報告顯示:所有死者Y染色體存在相同基因突變,這種變異僅見于故宮博物院收藏的晚清宗室玉牒。
“你早就知道...“蘇青踉蹌著退到防護網邊緣,腹中的渾天儀開始逆向旋轉,“那些犀角燈...那些生辰八字...“
驚天動地的爆炸聲打斷了她的話。東南方向升起七道青紫色火柱,吳教授的地質雷達發出尖銳警報:“靜安寺、新天地、徐家匯...上海七個龍脈節點同時出現青銅器集群!“
陳鋒突然抓住她的手腕,力度大得幾乎捏碎腕骨:“跟我去證物室。“
穿過量子化的建筑工地時,蘇青看見穿清朝官服的虛影在腳手架間穿梭。他們手中的羅盤指針瘋狂旋轉,每當與現實的工程師擦肩而過,就會有一個人的安全帽上浮現出血色星圖。腹部的陣痛越來越劇烈,玄穹中心模型正在吸收這些星圖,BIM系統顯示大樓傾斜角已經突破安全閾值。
證物室的冷光燈下,七盞犀角燈在防彈玻璃罩內幽幽發亮。蘇青的腹部突然射出一道青光,燈盞內凝固的鮫人膏開始融化,變成粘稠的血漿在容器內壁勾勒星宿方位。陳鋒突然掀開襯衫,露出心口處的詭異紋身——正是犀角燈上缺失的斗木獬星圖。
“當——“
海關大鐘敲響子時,所有犀角燈同時爆燃。青紫色的火焰中,蘇青看見1897年的蘇墨正跪在黃浦江畔,將雙胞胎兒子推入青銅棺槨。年幼兒子的哭喊聲穿透時空,與陳鋒記憶深處的某個聲音完美重合。
“現在你明白了?“吳教授踹開房門,手中的洛陽鏟還在滴落黑色淤泥,“這不是兇殺案,是跨越三個世紀的風水獻祭!“
全息投影在墻面自動展開。蘇青的基因圖譜與陳鋒的DNA鏈在空中交纏,在胃土雉星宮位置形成完美鏡像。腹中的建筑模型突然伸出青銅神經束,刺入陳鋒胸口的星圖紋身。兩人同時發出慘叫,蘇墨的日記殘頁從《鬼工錄》中噴涌而出,在證物室刮起裹挾著朱砂與二進制代碼的旋風。
“龍脈逆鱗,當以雙生子為祭...“吳教授用放大鏡聚焦燈光,照亮日記本上的血書,“但蘇墨當年留了后手,他把次子的魂魄封入...“
陳鋒突然舉起配槍對準太陽穴,手指不受控制地扣動扳機。蘇青腹中的渾天儀爆發出刺目強光,量子化的子彈穿透警員的身體,在墻面留下光緒年間的銅錢彈孔。更多記憶涌入腦海——五歲那年失蹤的孿生哥哥,祖父書房暗格里帶血的長命鎖,還有警校體檢測出的異常端粒酶活性...
手機瘋狂震動,國際刑警的紅色警報覆蓋屏幕:倫敦金融城、紐約華爾街、東京銀座...全球七大金融中心的地下同時挖出犀角燈,燈芯纏繞的頭發正在重組DNA鏈。蘇青跪倒在地,腹中的玄穹中心伸出青銅血管,貪婪地吮吸著來自世界各地的量子數據。
“這才是真正的鎮龍局...“她嘔出帶著齒輪碎片的黑血,“用全人類的貪欲...滋養永生...“
陳鋒的瞳孔徹底變成青銅色,警服在量子風暴中碎成布條。他背后展開由電纜與發辮編織的翅膀,懷中抱著的不再是配槍,而是蘇玨那具干癟的嬰孩骸骨。當骸骨的眼窩亮起紅光時,蘇青腹中的建筑模型終于完成最后一次變形——此刻的玄穹中心,與光緒二十三年圖紙上的噬魂塔完美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