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樓后，神谷源發現剛才的邋遢男人正渾渾噩噩的站在馬路上，眼神呆滯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而北田信吾則是靠在車前蓋，獨自一人抽著煙。

見神谷源這么快下來，他還有些詫異。

“已經完事了？”

“還沒。”神谷源伸了個懶腰，隨口道，“有我在的話，淺野同學可能會不好意思說一些東西，所以我下來了。”

“原來是這樣......”北田信吾頓時恍然大悟。

意思就是女生私底下的慰己話唄，真沒想到神谷源還有如此體貼的一面，話說他跟淺野千夏真的沒有在交往嗎？

北田信吾有些琢磨不透二人究竟是什么關系，在他看來，神谷源跟淺野千夏的關系應該很是親密才對，不然怎么會陪著淺野千夏跑這么老遠，只為了滿足對方想跟長野錦子道歉的愿望？

該不會是......青春期的懵懂戀愛？雙方有好感，但是遲遲不能說出口？

北田信吾越想越覺得心癢，正當他抓耳撓腮的思考應該如何問起這個敏感問題時，神谷源又開口了。

“北田警官還有煙嗎？”

“噢，有啊。”北田信吾下意識地摸了摸褲兜口袋，從里面掏出一包柔和七星并扔了過來，“火機也在盒子里，可別給我拿走了啊。”

神谷源沒理他，而是自顧自地抽出一根后，用火機點燃。

“說起來，淺野同學跟竹田警官的關系好像很好吧？”神谷源將煙盒扔了回去，慢悠悠地吐出一口青煙，“北田警官知道她們是什么關系嗎？”

“淺野跟課長啊......”

說到這些八卦內容，北田信吾這個大嘴巴頓時就來了勁。

“你還真是問對人了！”他用力地嘬了口香煙后，嘿嘿笑道，“如果問其他人的話，他們最多也就告訴你是親戚關系，不過具體是個怎樣的親戚法，我敢說整個警署都沒人比我更了解！”

“哦？”神谷源稍微來了點興趣。

“怎么說呢......與其說是淺野千夏跟竹田課長的關系，倒不如說是整個淺野家跟竹田課長的關系才對。”

北田信吾頓了頓，隨后有些唏噓道：“這段往事還得從十幾年前說起啊，你應該知道淺野家以前開了一家道場的吧？”

對不起，我還真不知道......神谷源心說。

他曾經跟淺野宏打過不少交道，對于淺野家“警部世家”的由來倒是有所耳聞，不過還從來沒有聽說過淺野家開設道場的事情。

淺野宏本人倒是挺精通柔術跟劍道的，但這年頭只要是個警部，就幾乎沒有不會這兩項的人，因此神谷源之前也并未往這方面深入調查過。

不過看北田信吾現在的樣子，這個道場似乎大有說法？

“我也是道聽途說，那家道場似乎是淺野家的曾祖父留下來的，而淺野千夏的爺爺在退休后又將其重新開辦了起來，主要負責傳授劍道，竹田課長曾經就是這家道場的學員。”

北田信吾頓了頓，忽然擠眉弄眼的笑道：“說起來還有一件特別有意思的八卦，你想不想知道，跟淺野千夏還有她父母有關。”

“什么八卦？”神谷源很配合的問道。

“就是淺野千夏的父親，淺野宏前輩也在這家道場里練習過劍道，當時還是國中生的竹田課長對淺野宏前輩迷戀的不行。”

北田信吾將抽完的煙蒂扔在地上踩滅，隨后有些故作浮夸般的說道：“只要是道場里的老學員，幾乎就沒有不知道這段事的，那時候竹田課長幾乎天天黏在淺野宏前輩的屁股后面！”

他說的其實還算保守了，因為當時竹田羽子為了追求淺野宏真的是費盡心思，不僅跑到淺野宏的父親面前去刷好感，甚至為了能跟淺野宏有更多相處機會，選擇以考上警校為自己的人生目標。

毫不夸張的說，如果沒有淺野宏的話，就沒有現在的竹田課長。

只可惜，年齡上的差距還是足以將兩人分隔開來，看似八年之差并沒有多少，然而就是因為這八年，讓當時還沒完成學業的竹田羽子徹底錯過了淺野宏。

等到竹田羽子從警校畢業再出來的時候，淺野宏已經有了未婚妻，而且好巧不巧的是，這位未婚妻還是竹田羽子的上司，簡直不要太狗血了些。

“放在戀愛輕小說里，打底都是八十萬字的扭曲戀愛故事啊。”北田信吾如此感慨道。

“......這樣啊。”

聽著對方說的話，神谷源很快就失去了興趣。

他想知道的并不是這些東西，淺野宏以前的風流史有什么好聽的？

就算自己知道了，也不可能再拿著這些東西去調侃對方，畢竟人死了就什么都沒了，與其聽一些陳年趣聞，倒不如想想應該怎么將欠下的恩情全部還完。

——找出淺野宏的真正死因，才是自己當下最想做的事情！

北田信吾沒有注意到神谷源失望的表情，依然在自顧自地說著以前的八卦故事。

不過說到最后，他忽然話鋒一轉，無比感慨的說道：“只可惜了，淺野宏前輩最后是以那樣的方式潦草收尾，真不像他啊......明明是那么瀟灑帥氣的前輩。”

神谷源“嗯”了一聲，既沒有肯定也沒有否定，面無表情的模樣配合上手里明滅不定的香煙，整個人看上去仿佛被層層陰霾攏住。

又過了半響后，他才彈飛了手里的香煙，低聲問道：“淺野......叔叔的事情我也有所耳聞，不過北田警官覺得他真的是因為愧疚才自殺的嗎？”

“誰知道呢？”

北田信吾撓了撓頭，嘆氣道：“前輩還在的時候，我都還沒從警校畢業呢，我也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么事。”

“不過既然警視監跟其他同事都沒說什么......我想，大概真的是因為愧疚吧？”

沒說什么嗎......

神谷源盯著地上還在燃燒著的香煙，青色的煙霧不斷裊裊飄起，就仿佛他的思緒也順著北田信吾之前說的話，回到了兩年前在京都時的經歷。

在那個雨夜，在那座高架橋下......淺野宏之所以殺掉那個普通民眾，是因為對方發現了自己的身份，為了保護自己不被傷害，不知情的淺野宏才射殺了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