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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琉璃佛火,梆聲永夜

崇禎元年的初雪落在琉璃塔尖時,顧九郎的指尖正滲入地宮銅門。晏娘子用銀針挑破他后頸的鱗片,黑血濺在“洪武敕造“碑文上,竟蝕出八個篆字:

**玉碎梆鳴,九死一生**

“你只剩三日陽壽了?!瓣棠镒訉~鈴按在他心口,“取到第十梆前,這鈴鐺能鎖住你最后三魂?!?

顧九郎的琉璃骨在黑暗中泛著磷光。地宮甬道壁畫上,朱元璋正將傳國玉璽投入熔爐,九條火龍纏繞著逐漸成型的青銅梆。他突然捂住右眼——那日天池冰棺中的萬歷帝,此刻正透過他的瞳孔窺視著一切。

“陛下還沒看夠朱家的孽債?“他摳下片琉璃骨刺入壁畫,玉璽熔液突然化作血雨傾盆。血雨中浮現六十四個銅甲兵俑,手中陌刀刻滿紅蓮紋。

晏娘子甩出銅鈴擊碎兵俑頭顱,顱腔內滾出的卻不是機簧,而是跳動的人心!顧九郎揮梆斬斷連接心臟的金線,線頭處綴著刻有八旗圖騰的銀鈴——這是努爾哈赤的薩滿巫術!

“小心腳下!“

警告來得太遲。顧九郎踏碎的地磚下騰起青煙,七十二尊羅漢像從煙中顯形。他認出這是長干寺失傳的“苦海無涯陣“,陣眼那尊大腹便便的彌勒佛,嘴角竟淌著人油。

“讓開!“晏娘子扯開衣襟,胸口浮現北斗七星烙痕。她將銅鈴嵌入彌勒臍眼,整座地宮突然倒轉。顧九郎在失重中看見塔基深處懸著口水晶棺,棺中梆子與壁畫上的第十梆分毫不差!

棺蓋移開的剎那,他聽見九道梆聲從不同時空傳來。第十梆突然迸發紫光,梆面浮現出令他窒息的畫面:自己正將梆子刺入襁褓中的建文帝眉心!

“原來如此...“顧九郎嘔出黑血,“第十梆根本不是法器,是朱棣造的時間囚籠!“

地宮突然劇烈震顫。晏娘子用銀針封住他周身大穴:“快用梆子定住龍脈!“顧九郎卻反手將第十梆刺入自己心臟,琉璃骨瞬間爬滿血色紋路:“我要這囚籠關得住誰?“

九道驚雷劈開琉璃塔。顧九郎在電光中看見九個時空的自己同時捏碎梆子,大明二百七十六年國運化作流星雨墜向遼東。他狂笑著抓起第十梆,卻發現梆身內側刻著行小字:

**甲馬,爹對不住你**

——顧千山絕筆

暴雨沖刷著塔基下的白骨堆。晏娘子突然割斷銅鈴紅繩,鈴舌墜地時顯出一幅星圖:“你爹用命換來的不是梆子,是建文帝藏在鈴中的《燒餅歌》全本!“

顧九郎的琉璃骨突然透明。他看見自己胸腔內跳動的不是心臟,而是塊刻著“允炆“二字的血玉。記憶如潮水涌來:永樂四年的詔獄,父親將啼哭的嬰兒遞給蒲家長老,那嬰兒后頸赫然有片龍鱗胎記!

“我才是朱允炆...“他捏碎血玉,“好個偷天換日的靖難遺孤!“

塔頂傳來螺號聲。鑲白旗鐵騎撞破宮門,為首的薩滿摘下青銅面具——竟是二十年前泉州港的尸傀船夫!顧九郎揮梆迎戰,卻發現八旗兵額間都嵌著紅蓮司的鎮魂釘。

“陛下,該歸位了。“薩滿的彎刀映出顧九郎琉璃化的面孔,“您用九梆裂天引后金入關,不正是為了重續建文朝?“

晏娘子突然將銅鈴套住顧九郎脖頸:“醒醒!這是第十梆制造的幻境!“鈴聲激蕩中,他看見自己站在長白山天池邊,手中第十梆正在吸食奄奄一息的萬歷真身。

“梆外之梆...“老薩滿的幻影在冰面上嘆息,“從來就沒有第十梆,你才是朱棣鑄就的最后法器?!?

顧九郎的琉璃骨寸寸爆裂。當他將梆子刺入天池冰層時,整個白山黑水間響起建文帝的梵唱。八道龍氣破土而出,將他的身軀撕扯成九塊血玉,墜向大明九處龍穴。

最后一刻,他看見晏娘子在血雨中捧起自己殘存的面龐,淚水在她眼角凝成冰珠:“甲馬,我們終于...“

雪崩吞沒了余音。九塊血玉落地處,九座無字碑破土而出。遠在赫圖阿拉的努爾哈赤突然口吐朱砂,掌中羅盤指向南京方向:“傳令,三日后破關!“

崇禎十七年三月十八,子時。

顧九郎的琉璃指骨纏在老槐樹根上,望著那個跌跌撞撞的身影奔上煤山。夜梟在枝頭啼叫,他聽見千里之外的潼關傳來九聲梆響——那是李自成在焚燒朱元璋的龍興寺。

“陛下,該上路了。“

王承恩的白綾懸在枝椏間,驚起幾只食腐的寒鴉。朱由檢解下玉帶時,顧九郎的指骨突然發出青光。樹根如活蛇般纏住天子腳踝,將崇禎帝倒吊在月光下。

“建文...太祖...“朱由檢的冕旒墜入腐葉,“是您要親眼看著大明...“

顧九郎的殘魂從樹根滲出。他看見崇禎瞳孔中映出九塊血玉,每塊都連著八旗鐵騎的韁繩。當白綾勒緊咽喉的剎那,整座北京城的更夫同時敲響梆子,聲浪震落正陽門匾額上“大明門“的“明“字。

**亥時三刻,九龍壁裂**

李自成的馬蹄踏過金水橋時,懷中的傳國璽突然滾燙。他揮劍劈開武英殿匾額,藏在匾后的血玉迸發赤光。九條龍影破壁而出,纏繞著將他拽向乾清宮地底。

“額滴個娘!“闖王在墜落中抓住青銅鏈,鏈頭拴著具琉璃骨架——顧九郎的頭顱正朝他微笑。

地宮長明燈逐次亮起。李自成看見龍椅上并排坐著九個穿龍袍的骷髏,每個掌中都攥著塊血玉。當傳國璽嵌入第九具骷髏的胸腔時,整座紫禁城開始傾斜,太和殿的蟠龍柱滲出黑血。

“原來朱皇帝都是提線木偶!“李自成揮刀斬斷青銅鏈,“額要燒了這鬼...“

血玉突然共鳴。顧九郎的殘魂從四面八方涌來,將他釘在太祖畫像前。畫像中的朱元璋正在融化,露出建文帝悲憫的面容:“爾等終究是朕的守墓人?!?

**順治元年五月初三,晨**

孝莊太后的金護甲劃過長命鎖,鎖芯傳出孩童啼哭。她將最后一塊血玉鑲入鎖孔時,鎖面浮現出顧九郎與晏娘子的身影。攝政王多爾袞的佩刀突然自鳴,刀柄紅蓮紋竟與血玉中的梆子印記完全契合。

“格格,這物件邪性得很?!疤K麻喇姑捧著薩滿法器,“當年老汗王就是...“

“當年老汗王用三魂換了這半塊梆子?!靶⑶f將長命鎖系在福臨頸間,“傳令下去,景山那棵老槐樹,給本宮用黑狗血澆透?!?

子夜的更鼓在盛京城回蕩。顧九郎的殘魂從長命鎖溢出,看見努爾哈赤的棺槨中鋪滿梆子碎片。當打更人敲響第四聲時,他忽然認出那是晏娘子的銅鈴所化。

“甲馬,你終于來了?!?

晏娘子的虛影從鈴聲中凝結。她的發髻間別著當年那支點翠步搖,裙擺卻化作無數星軌:“我用《燒餅歌》換了薩滿千年壽,只為告訴你第十梆的真相?!?

顧九郎的琉璃骨在星軌中重組。當晏娘子吻上他冰冷的唇時,三百年前的記憶如走馬燈閃現:

永樂四年的詔獄火海,自己親手將建文帝魂魄封入梆子;嘉靖年間的秦淮血案,父親用巫族禁術將梆子融入胎兒體內;萬歷二十三年的泉州港,九個時空的自己同時刺出那一梆...

“根本沒有顧九郎?!瓣棠镒訙I落成珠,“你是建文帝的悔,朱棣的懼,劉伯溫的卦象顯形。“

紫微垣突然黯淡。顧九郎看見自己的殘魂散入九塊血玉,每塊都映出個平行世間:有他救下崇禎的大明中興,有他輔佐李自成的新朝,有他化身薩滿庇佑的女真...

“該醒了。“晏娘子將銅鈴按在他胸口,“你聽——“

**梆——梆梆!**

民國二十三年,金陵城。

打更人敲著破鐵筒走過秦淮河,青竹燈籠照見“織造巷“的殘碑。醉酒的洋行買辦撞在石碑上,懷中的懷表滾落草叢。表蓋內層刻著“甲子“二字,背面是半朵褪色的紅蓮。

“什么破爛玩意兒...“買辦踉蹌著走遠。

夜霧中伸出一只琉璃骨手,指尖輕撫碑文。河面突然泛起六百年前的月光,映出顧九郎與晏娘子相擁的虛影。更夫敲梆的余韻里,隱約傳來建文帝的嘆息:

“三百年塵與土,九千里梆和鈴...“

2049年,南京博物院。

全息投影正在解說明代打更人制度,游客的智能手環突然接收到一段亂碼信號。解碼后顯示為九行梆譜,演奏時會在視網膜投射出“鎮龍梆“全文。當夜,值夜保安聲稱看見兩個古裝虛影在織造巷碑前相擁而泣,手中提著的青竹燈籠上,“巡夜“二字清晰如新。

(全文終)

作者努力碼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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