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點15分。
這個時間像一把鑰匙,打開了我記憶深處塵封的門。我站在童年故居前,手中的第二塊碎片微微發燙。這是一棟老式公寓樓,外墻斑駁,爬滿了常春藤。奇怪的是,整棟樓所有的窗戶都拉著窗簾,就像無數雙緊閉的眼睛。
推開吱呀作響的鐵門,樓道里彌漫著潮濕的氣息。我的腳步聲在空曠的樓道里回響,每一步都激起細小的灰塵。302室,這是我曾經的家。
鑰匙插入鎖孔的瞬間,我聽到身后傳來細微的響動。轉身看去,樓道盡頭站著一個小孩,約莫七八歲的樣子。他穿著我小時候最喜歡的那件藍色毛衣,正用一雙清澈的眼睛望著我。
那是童年的我。
“你終于回來了,“小我開口說話,聲音卻出奇的成熟,“我等了很久。“
我張了張嘴,卻發不出聲音。小我轉身走向樓梯:“跟我來,有人在等你。“
我們一路向上,來到天臺。天臺上擺滿了各式各樣的鏡子,有的完整,有的破碎。在鏡子中央,坐著一個女人。她背對著我們,長發及腰,正在一面鏡子前梳頭。
“媽媽......“我下意識地喊出聲。
女人轉過身來,卻是一張完全陌生的臉。她的臉上布滿裂紋,就像被打碎的瓷器。“我不是你媽媽,“她說,“我是你的記憶守護者。“
小我走到她身邊:“你離開太久了,記憶開始崩壞。我們必須修復它,才能找到第三塊碎片。“
記憶守護者舉起一面破碎的鏡子,鏡中浮現出零星的畫面:一個生日派對,一個空蕩蕩的家,還有......一面巨大的落地鏡。
“你八歲那年,“記憶守護者說,“你發現了那面鏡子的秘密。你害怕了,所以選擇忘記。“
畫面突然變得清晰:我看到小我站在落地鏡前,鏡中的倒影卻是一個陌生的男孩。他對我伸出手,說:“來,我帶你去個好玩的地方。“
就在這時,天臺的門被撞開。三個鏡警沖了進來,他們的制服上沾滿灰塵,看起來經歷了一場惡戰。
“別聽他們的!“為首的鏡警大喊,“他們在篡改你的記憶!“
記憶守護者突然笑了,她的臉開始剝落,露出下面銀色的金屬光澤。小我的身體也開始扭曲,變成了一個由鏡子碎片組成的怪物。
“抓住他!“鏡警們舉起武器,“他是最后一個實驗體,不能讓他......“
話未說完,整個天臺突然開始崩塌。鏡子碎片在空中飛舞,每一片都映出不同的記憶畫面。我感覺到一股強大的吸力,將我拉向那面巨大的落地鏡。
在進入鏡子的瞬間,我聽到記憶守護者的聲音:“去找真正的記憶,在鏡子的另一面......“
鏡子里的世界是一個巨大的迷宮,墻壁由無數面鏡子組成,每一面鏡子都映出不同的我:童年的我,少年的我,成年的我......他們都在向我招手,說著不同的話。
“這邊!“童年的我喊道,“我知道出口!“
“別聽他的,“成年的我冷笑,“他在騙你。“
我站在原地,感覺頭痛欲裂。每個“我“都在爭奪我的注意力,聲音在迷宮中回蕩,越來越響。
突然,所有的聲音都消失了。一個穿著白大褂的女人出現在迷宮中央,是林博士。但她的樣子很奇怪,身體半透明,像一道全息投影。
“歡迎來到記憶核心,“她說,“這里是所有實驗體的意識交匯處。“
“實驗體?“我皺眉,“我不明白......“
“你以為你是唯一一個嗎?“林博士揮了揮手,周圍的鏡子突然變得透明。我看到無數個玻璃艙,每個艙里都躺著一個“我“,身上連著各種管線。
“這些都是你的克隆體,“林博士說,“我們在尋找最完美的實驗體。你是第七號,也是唯一一個成功在兩個世界間穿梭的個體。“
我感覺一陣惡心:“所以我的記憶......“
“都是植入的,“她承認,“為了讓你相信自己是普通人。但你的能力是真實的,這也是為什么鏡警要追捕你。“
就在這時,迷宮開始震動。鏡子一塊接一塊地碎裂,露出后面漆黑的虛空。
“界限崩塌加速了,“林博士的影像開始閃爍,“你必須找到第三塊碎片,它就在......“
她的聲音被巨大的碎裂聲淹沒。我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從破碎的鏡子中走來,是我的投影。但他的樣子很可怕,身體布滿裂痕,就像隨時會碎掉。
“快走!“他抓住我的手,“鏡警找到了進入記憶核心的方法,他們要清除所有實驗體!“
我們開始在迷宮中奔跑,身后的鏡子不斷崩塌。我的投影一邊跑一邊說:“第三塊碎片在初始實驗室,那里保存著你最初的記憶。但你要小心,林博士可能......“
他突然停住了。我轉身看去,發現他的身體正在慢慢碎裂。
“時間不多了,“他苦笑著說,“記住,不要相信任何人,包括我。真相往往比謊言更可怕......“
話未說完,他就化作了無數光點。我站在原地,手中多了一塊發光的碎片。這是第三塊“鏡之心“,上面浮現出一行字:“真相的代價,你愿意承受嗎?“
迷宮的盡頭出現了一扇門,門上寫著:“初始實驗室“。我知道,走進去就意味著要面對最殘酷的真相。但為了修復兩個世界,我別無選擇。
推開門的那一刻,我看到了令人震驚的一幕:實驗室里擺滿了培養艙,每個艙里都是一個不同年齡的“我“。而在最中央的艙室里,躺著一個和我一模一樣的人,只是他的左眼角有一顆痣。
那才是真正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