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時的梆子聲,宛如一把利刃,劃破深邃的夜幕,悠悠然從遙遠的夜色中滾落,清脆地在檐角處回響。
殷拂霜正全神貫注地緊盯著油燈下那不斷蠕動的詭異影子,眉頭緊緊蹙起,眼神中透露出警惕與疑惑。
她心中暗自思忖:“這究竟是什么東西?為何會在此處出現?難道又是敵人的陰謀?”
趙掌柜佝僂著背,像是被歲月壓彎了脊梁,腳步蹣跚地挪動到案前,緩緩將銅壺輕輕擱在上面。
他那渾濁的眼珠,在跳動的燭火映照下,閃爍著難以捉摸的幽光,仿佛隱藏著無數不為人知的秘密?!吧虾谬埦涿坊ㄑ┧?,最是養氣補血。”
他那干澀的聲音,猶如從老舊風箱里艱難擠出的氣息,讓人聽著渾身不自在。
君寂淵神色依舊淡然,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只見他指尖輕輕叩在青瓷盞邊沿,那盞中的清茶瞬間漾起墨色漣漪。
殷拂霜心中猛地一凜,憑借著敏銳的直覺,她立刻察覺到茶湯里浮動的細碎銀屑,心中大驚:“這是北境獨有的噬靈砂!他們果然不懷好意,看來一場惡戰在所難免?!?
“掌柜的待客之道倒別致?!?
君寂淵語氣平淡,可話語中卻暗藏著鋒芒,仿佛下一秒就會化作實質的利刃。
話音未落,他眼神一冷,突然翻轉茶盞,滾燙的茶湯如同一支支利箭,“唰”地朝窗欞紙飛射而去。
瞬間,焦糊味裹挾著青煙猛地騰起,刺鼻的氣味彌漫在空氣中。
與此同時,三支淬毒的弩箭“嗖、嗖、嗖”如閃電般釘在殷拂霜方才所站之處,箭尾還在微微顫動,發出“嗡嗡”的聲響,仿佛在示威。
趙掌柜手中的白紙燈籠轟然炸開,如同夜空中突然綻放的詭異煙花。
十二根琴弦般的銀絲,如一條條吐著信子的毒蛇,從燈籠骨里迅猛地迸射而出。
殷拂霜秀眉高挑,眼神中閃過一絲決然,毫不猶豫地旋身甩出水袖,冰弦如靈動且致命的靈蛇般疾射而出,精準無比地絞住銀絲。
然而,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整座客棧的地板突然劇烈震動起來,仿佛遭遇了一場強烈的地震。
“轟隆”一聲,地板塌陷,變成了棋盤狀的深坑。“小心陰陽爻位!”
君寂淵神色瞬間一緊,眼神中閃過一絲焦急,長臂如閃電般伸出,穩穩攬住殷拂霜的腰身,帶著她如飛燕般騰空而起。
玄色衣袂獵獵作響,宛如黑色的火焰在風中舞動,掃過之處,原本平實的青磚地面竟緩緩顯出黑白交錯的神秘卦象。
殷拂霜看著這奇異的卦象,心中疑惑更甚:“這卦象有何玄機?他們到底想干什么?”
緊接著,無數青銅齒輪從墻壁暗格里“咔咔”作響地彈出,那聲音猶如惡魔的咆哮。
這些齒輪如同一頭頭猙獰的鋼鐵巨獸,張牙舞爪地將門窗嚴嚴實實地封成鐵桶。
“哈哈哈哈!”
王霸那得意與張狂的狂笑聲從梁上傳來,仿佛已經勝券在握,“二十八個靈卒,給我上!”
只見二十八個靈卒迅速踩著卦象方位,結成了一個密不透風的殺陣。
他們手中的勾魂索泛著幽藍磷火,每根鎖鏈末端都綴著刻滿符咒的秤砣,在昏暗的光線中閃爍著詭異而邪惡的光芒。那光芒,仿佛是來自地獄的召喚,讓人不寒而栗。
張師爺那陰惻惻的聲音,通過銅管在客棧內陰森地回蕩:“殷姑娘可知,鎮魂陣最喜將門忠魂?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殷拂霜柳眉倒豎,眼中燃燒著憤怒的火焰,心中大罵:“這群無恥之徒,我定不會讓你們得逞!”
冰弦“嗡”的一聲,仿佛感受到了主人的憤怒,剛割斷三根勾魂索,后頸處突然襲來一陣刺骨寒意。
她心中暗叫不好,側身一閃,靈尉級的寒冰掌貼著她耳畔呼嘯掠過,那冰冷的氣息在她青絲上瞬間凝出一層霜花。
她銀牙緊咬,心中涌起一股決絕,反手彈出《破陣樂》的變徵之音。
那凌厲的音波,如同一把把鋒利的利刃,瞬間讓偷襲者七竅流血。
可斷裂的冰弦也在她掌心割出一道血痕,殷紅的鮮血緩緩滲出,順著她的手指滴落在地。
“別用素弦凝影!”君寂淵焦急地大喊,聲音中帶著一絲擔憂。
他手中折扇如疾風般舞動,劈開兩道襲來的流星錘,扇骨里暗藏的玄鐵針“嗖”地射出,精準釘穿了王霸副手的咽喉。
他瞥見殷拂霜愈發蒼白的唇色,心中不禁一揪,想起昨夜她為破譯樂譜已耗損了大量精血,墨玉扳指在指節上都硌出了深紅印記,暗自心疼:“她已經如此虛弱,不能再讓她冒險了。”
此時,張師爺的陣法突然變勢,二十八宿方位猛地倒轉。
殷拂霜一個踉蹌,撞到君寂淵背上,這才發現他后肩布料已被鮮血浸透,那是方才替她擋下的透骨釘留下的痕跡。
看著君寂淵受傷,殷拂霜心中一陣感動與自責:“都怪我,若不是為了護我,他也不會受傷。”
血腥氣刺激得冰弦發出尖銳嗡鳴,仿佛也在為這場惡戰而憤怒。
殷拂霜心急如焚,咬咬牙,心中想著:“事已至此,只能拼了!”
強行催動靈力,七根琴弦瞬間化作流光,如利箭般刺入陣眼。
客棧穹頂突然如暴雨般落下密密麻麻的鐵蒺藜,那場面猶如天崩地裂。
君寂淵目光如電,迅速扯下帷幔,運起靈力卷起一陣風旋,將鐵蒺藜紛紛擋下。
殷拂霜看著君寂淵奮力抵擋,心中默默祈禱:“一定要撐住,我們一定能度過難關。”
趁著這瞬息空隙,殷拂霜面色決然,眼神中透露出堅定與無畏。
她咬破指尖,在冰弦上抹出血線,心中發誓:“就算拼上這條命,我也要破了這陣!”
當《將軍令》那帶著金戈殺伐之氣的激昂旋律響徹殺陣時,所有勾魂索應聲而斷。然而,她也因靈力過度損耗,咳出了猩紅的血沫,身體搖搖欲墜。
“強弩之末!看刀!”
王霸見狀,眼中閃過一絲狠厲,掄起九環鬼頭刀,帶著一股腥風,如猛虎下山般朝殷拂霜劈來。
刀身上的骷髏浮雕仿佛活了過來,張開黑洞洞的嘴,似要吞噬一切。
殷拂霜正要硬接,君寂淵眼神一凜,心中暗叫不好,突然扣住她手腕,疾退三步。
鬼頭刀斬落的瞬間,他們方才立足之處的地磚竟如流沙般迅速旋轉,化作一個巨大的漩渦。
張師爺的笑聲愈發刺耳:“靖安王果然識得墨家機關術,可惜......”話音未落,四面墻壁突然“嗖嗖嗖”射出連環弩箭。
君寂淵面色不改,神色依舊鎮定自若,揮袖擊落箭矢。
然而,袖口卻被腐蝕出焦黑破洞——箭鏃竟涂了化功散。
殷拂霜看著君寂淵袖口被腐蝕,心中擔憂不已:“這化功散如此厲害,他不會有事吧?”
殷拂霜的冰弦已斷了大半,僅剩的幾根勉強結成一個護身結界。
她只感覺靈力在經脈中如脫韁野馬般橫沖直撞,眼前開始浮現血色重影,意識也有些模糊起來。
恍惚間,她看到君寂淵的玉佩泛起幽光,那螭吻紋路與將軍府門環漸漸重合。
這奇異的景象讓她心中一動,似乎抓住了一絲希望。
“待會無論發生什么都別睜眼?!?
君寂淵忽然貼著她耳畔低語,溫熱的氣息輕輕拂過她頸側滲血的傷口。
他玄色錦袍上的暗紋在月光下如活物般流動,仿佛有無數墨色蛟龍在衣料下游走。
殷拂霜心中雖充滿疑惑,但她選擇相信君寂淵,默默點了點頭。
王霸的刀鋒再度逼近時,君寂淵指尖輕輕擦過殷拂霜掌心的墨玉扳指。
剎那間,整個客棧的陰影突然如沸騰的黑水般扭曲變形,燭火明明滅滅,殷拂霜只聽見四面八方傳來鎖鏈繃斷的脆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