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王扶著依然虛弱的謝無生，坐到鎮派出所會議廳的靠邊長椅上繼續盤腿調息。小于給他們一人拿了兩桶方便面，又把取暖的煤球爐點燃燒上水，一通忙活后才離開。

“你剛才那一記掌心雷沒有借法？”一閑下來老王終于憋不住，把最大的疑問提了出來。其實他最關心的是沒有借法是如何施展雷術的。

閉眼調息的謝無生緩緩解釋：“借法的目的是調用天地規則，所謂借法三清其實是因為三清代表的是這個宇宙最基本的三種規則。你我皆是規則下的產物，只要法力夠得著就可以調用自己的力量催動道法。唯一的問題就是借法的話可以把反噬也傳遞給天地，而用自身力量催動就要用肉身這個道場來承受。你看我現在這樣子就是被規則反噬了的結果。”

老王聽了這么一段，心里冒出一個詞“不明覺厲”。單聽這一部分好像都懂，簡單明了很合理。可“天地規則”是什么？“三清”不是神嗎？咋又變成“規則”了？我們咋又變成“規則”的產物了？我是爹生娘養的好嗎？反噬我倒是看到了，但是為何使用道法就會有反噬？這反噬是哪里來的？都是問題，而且不知道如何開口問了？！難道我真的是個麻瓜嗎？！

謝無生就用幾句話把天聊死了，搞得老王開始今天第n次懷疑人生了。這時爐子上的水開了，老王趕緊沖過去把開水壺提起來，并把爐子蓋上又把風口調小了一些。回頭詢問：“你餓不餓？”

“餓不餓？我不知道。”沒想到對方來了這么一句。

“這是個傻子吧？完全沒法正常交流。”老王心里嘀咕，他讀書時聽說著名的數學家陳景潤就是個傻子。除了在他自己的專業上天賦極高，連很多基本生活都不能自理。這家伙大概也是這種類型。不過他依然開了兩桶并都泡上了。

過了幾分鐘，老王掀開泡面蓋子，一股濃郁的香味頓時飄滿這個房間。熟練地掰開塑料叉子，老王開始把方便面狂旋到嘴里。吃了幾口后他覺得有點咸，想倒口水喝，可他一把臉抬起來就看到謝山炮兩眼瞪得比銅鈴還大，嘴巴里口水如瀑布般往下淌，滴得羅下擺上濕了一大片。

“這真的就是個傻子！”又被震驚到的老王，拎著另一桶面遞到山炮面前道：“剛才問你餓不餓，你說不知道，看你現在這個樣子像是生出來沒有吃過飯。”

謝山炮一手接過老王遞過的面桶，一手學著他剛才的樣子把塑料叉子掰開，一叉子下去把一大半面條撩了起來往嘴里送，可馬上又全部噴回了桶里。

“小心燙……”老王已經絕望了，看來以后要帶他出去開光，自己會從跟班變成保姆。

“原來這就是燙！”山炮又像發現了新大陸一樣。等老王坐下繼續開始吃面，他就亦步亦趨地跟著學，老王吹一下，他也吹一下；老王吃一口，他也吃一口。把老王難受得要死，發火道：“你連吃面都不會？！”

“沒吃過。”斬釘截鐵地回答，老王氣結。

不一會，山炮和老王同時把面吃完，連湯都喝干凈了。老王扁扁嘴，山炮也扁扁嘴。老王想打人。等把桶放下，兩人四眼默默相對，謝無生看看老王又看看剩下的兩桶。老王會意要幫他泡，但山炮又開始有模有樣，按部就班地拿起另一桶，學著老王的動作一步步把調料包、粉包倒入桶里，倒上開水把蓋子合上。然后坐在那里，雙手交疊放在桌面上，一臉肅穆地盯著泡面桶。老王已經脫敏了，這個山炮就是這樣，除了會兩腳直立、說話放屁外，其余和一個三歲兒童差不多。這樣也好，大不了累點，把他當兒子帶，到時候讓他給自己養老送終。這一瞬，老王已經把身后事都安排了。

“三十息！”山炮又開口了。

“什么？什么三十息？”老王不懂就問。但見山炮用極快的手法掀開蓋子，掰直叉子，以比之前熟練得多的姿態開始吃起面來，還是挑起、吹兩下、吃一口，再挑起……依次往復。

“原來是泡面時間啊……”愣了足足有兩分鐘的老王終于回過味來，這小子一定是在他第一次泡面時就把泡面的時間用呼吸節奏記下了。學習能力超強，又不像個傻子了。也許是深山老林里沒出來過，正好做他的人生啟蒙者，師徒名分定下就可以一輩子吃定他！

看到自己的面桶，老王又從人生計劃上回到現實。面已經快泡坨了……嚶嚶嚶……

老王是一個對生活有要求的人，從來不吃泡坨了的面。他見山炮已經先干為敬，就把自己這桶推給山炮。但是山炮又把桶推了回給他，并回他一句：“泡久了不好吃。”

“我尼瑪！你不是沒吃過嗎？你是不是在扮豬吃老虎？！”老王一下發現這小子自己有點把握不住。

“原來這就是‘飽了’的感覺，那之前那種就是‘饑餓’感。”山炮又在那里自言自語了。

“你的戲真多！”老王只能暗暗心里吐槽，嘴上卻關心道：“你現在感覺好一些了嗎？”

“嗯。之前是我第一次用這具肉身施法，它其實很有韌性，但我不太會操控。剛才我把大小周天都搬運了一遍，已經完全可以掌握它了。”山炮輕松地回答。

“你是鬼嗎？！還能借尸還魂？！你就不能說說人話？！”老王已經不想和他繼續聊下去了，找了個借口出門抽煙。為何要找借口？因為你如果說要抽煙，那他也要學一遍。小孩子抽什么煙？！對身體不好不知道嗎？！

可他剛一出會議室的門，就被一個說話甕聲甕氣，同時又結巴的工裝大漢指著鼻子呵斥：“誰……誰……允許你……你自由走動的？！”

“我……我……又又……不是……犯人，憑……什么……不能……出來？！”老王學著他結巴地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