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戲,98級表演班教室。
“作業都清楚了嗎?”
“清楚,一部小品。”
教室內各種有氣無力的聲音接連響起。
“老師,咱們能不能把這階段過了之后,再留作業。”
“對啊對啊,每天排練都快累死了。”
教室內眾學生七嘴八舌的不斷訴苦。
中戲奇多的作業確實能把人折磨瘋。
本來每天那無盡的排練,都能把心態差的搞崩潰。
作業無疑是另外一座大山了,所有學生都挺抗拒。
啪啪啪~
田有良目光不善的拍了拍桌子:“吵什么吵什么,不想交作業的也可以,等到學校勸退的時候,別來找我求情。”
極具威力的一番話,讓整個教室都沒了聲音。
大家只不過試著爭取一下而已,誰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為了作業被勸退啊。
“都沒意見,就這樣決定。”
“對了,江河你的作業可以7號以后再交。”
一瞬間全班同學看他的眼神都不一樣了。
老田這話你私底下說多好,這么多人說出來,不是把他架在火上烤嘛。
“不用了老師,我還是按時交作業吧,必須要跟同學們同甘共苦。”
“你確定嘛,可別說我這個做老師的沒照顧你,最近你那邊話劇的排練挺緊的吧。”
“我能克服。”
江河憋悶的回道,他嚴重懷疑老田是故意的。
就是為了讓他不因為外界排練而影響相應的學習步驟。
田有良滿意點頭:“那就這么辦了。”
在他離開教室后,王宇寧第一個沖著他說道:“你是不是傻,能晚交作業還拒絕。”
有點想罵人。
剛剛就屬這個王八蛋一副絕不能讓兄弟好過的眼神,現在跑到自己面前裝什么大尾巴狼。
“滾。”
“哎,你這人不識好人心,等你首演那天別說哥們砸你場子。”
江河愣了片刻:“你們也去?”
鄧朝先一步道:“老田帶我們一起過去,說是讓我們瞧瞧,咱們和舞臺上話劇演員之間的差距,順便也給你挑挑毛病。”
沒等江河說話,鄧朝又繼續說:“你感覺咱們跟那些前輩差距有這么大么?”
微微思索片刻,他只能盡量委婉的表達:“你知道的,我也是第一次在劇場排話劇,只能說跟學校有很多的區別,孟景輝這個導演跟其他導演不太一樣,很多東西都要自己領會。”
“表演方式不同,還是其他方面不同?”
“應該是表演方式吧,很多東西導演會要求我們拋掉中戲學習的套路。”
鄧朝若有所思的輕輕頷首。
青年小劇場。
《戀愛的犀牛》演員休息的過程中,郭滔總是不停的喝水。
或許是因為江河經常觀察他的緣故,只覺得他今天的狀態很不理想。
很多人物微表情的處理,只見其形,不見其神。
隨便找了個借口去他身邊討教。
然而得到的第一句就是調侃:“不陪你小女朋友,跑我這邊來干嘛?”
江河也不理會他的調侃,拉把椅子在其身邊坐下:“滔哥,你今天狀態不太對啊。”
郭滔沉默片刻,很驚訝的看著他。
“沒想到被你看出來了,我還以為只有吳悅能察覺到呢。”
吳悅能察覺到他狀態不對,這一點不稀奇。
二人對手戲本就多,再加上吳悅作為女性的細心,倆人只要一對戲,很輕易就能察覺到不對。
但這種事被外人看出來,那就很可能是演技不過關了。
對此郭滔也是陷入自我懷疑中。
“跟我學習你的演技有關吧,就感覺今天不太對。”
郭滔悄悄松了一口,他還真以為自己有失水準的表現,特別明顯呢。
“這兩天不知道怎么了,胃總是不太舒服,時不時還會返酸水。”
“吃....”
“藥吃了不少,效果都不大,應該是跟這段時間飲食不規律有關。”
這問題是無解的,話劇演員在排練的過程中,錯過飯點是家常便飯。
沒道理劇組所有人都排練到重要的時候,你拍拍屁股去吃飯吧。
看出江河眼中的擔心,郭滔大咧咧笑道:“放心,最后彩排那天肯定沒事,知道你是第一次登臺,我總不好給你拖后腿。”
這時候江河感覺自己就是特么多余。
你說沒事來問他干嘛吧。
到最后他這個配角還要被主角揶揄兩句。
轉眼到了《戀愛的犀牛》即將亮相的日子。
當天小劇場人來了不少,中戲、話劇院、上戲,基本都是這三個地方出來的演員過來捧場。
人藝那邊也來了一些人,但是相對來說很少。
當然還有一些是孟景輝兩口子私交不錯的朋友。
江河本身認識的人也不多,跟田有良等人聊了一陣,又跟郝容說了好久。
有意思的是,無論是田有良還是郝容,第一句話都是在囑咐他不要緊張。
這份勸告讓他有些哭笑不得,他就是個小配角啊,臺詞比李乃聞還要少,有什么好緊張的。
但他不知道的是,江河這種大一就登臺表演話劇的情況在中戲的教育過程中,是屬于超綱了的。
排練室表演跟舞臺上表演,肯定不是一個概念。
舞臺上表演,除了身上照著的一束光,勉強能看見身邊的人之外,其他地方都是黑乎乎一片。
他們是真怕如果江河在這出話劇中沒表現好,打擊到他的信心。
作為老師沒誰愿意自家的好苗子養廢了。
臨近登場表演,后臺所有的話劇演員都在一邊化妝、一邊默戲。
平常跟他形影不離的張瞳,這會也是全身心的投入在劇本上。
臨陣磨槍,不快也光,大概就是這個道理了。
“在醫院,怎么回事?”
孟景輝突然響起的聲音,讓后臺一眾演員和化妝師向他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
此刻這位本就脾氣暴躁的孟導也是真急了,半點壓低聲音的意思都沒有:“胃病很嚴重?一個小時能過來嘛?”
“好,我知道了。”
電話掛斷后,孟景輝失魂落魄的站在原地好久,直到他妻子廖一枚過來跟他說了兩句話,才算重新振作起來。
“乃聞、唐緒,你們能背下來馬路的臺詞嘛?”
倆人心中一凜,背誦別人臺詞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情沒人做的。
見到倆人搖頭,孟景輝又把目光望向廖樊。
“我也沒背誦過馬路的臺詞。”
孟景輝心底一片死灰,他都已經把人請到劇場了,難道還能告訴他們出了意外,今天看不成了?
真要是這么做了,那他以后在話劇界怕不是會成為一個笑話。
可眼下能頂替馬路的人,自己又要去哪兒尋找呢。
“孟導,我能背下馬路的臺詞,要不你讓我試試?”